下午3时5分。
图里河原始森林,某处草甸子。
黄教授、陈新和赵科长从西山墓地出来之后,跟着秧草指挥所的马车到达这里。
草甸子,森林中大片长满野草的湿地。
这里的野草就是工人们所说的秧草。
大片秧草已经被收割,堆积成垛,大垛小垛紧密相连。
没有收割的秧草已经枯黄。
同行拉秧草的工人跟黄教授介绍,之前在这里打秧草的时候经常看到黑线鼠出没。
最近拉秧草时,也能看见几只黑线鼠,但数量比夏天时少很多。
据工人们说,野外黑线鼠减小的原因是天冷了,很多黑线鼠跑到城里,钻进居民家里过冬。
赵科长也跟着附和,“我们图里河的房子大部分是木头房,墙面是木柱或木板,为了防寒做了两层,夹层里一般填充木屑保暖,黑线鼠最喜欢在里面打窝,这次全民灭鼠,我已经跟大伙说过,这个木板墙夹缝是重点灭鼠地方。”
陈新觉得,当地防疫人员还算比较有经验,清楚本地具体情况。
工人们忙着将秧草搬上马车,黄教授找到一处快搬完的秧草垛。
草垛下面有一层厚厚的草根,草根下面的土质疏松潮湿。
显然,这种环境对老鼠和螨的生存繁殖活动非常有利。
仔细翻找浓密的草根,几只小螨虫在里面爬来爬去。
黄教授用镊子把螨虫装进采样袋,交给陈新,“带回去交给昆虫组的邓教授,鉴定一下螨的种类。”
有些腐食性的螨不吸血,有些种类的成虫螨不吸血,但幼虫吸血,在传播途径上有一定意义。
又找了几处秧草垛,收集了十几只螨。
陈新盯着透明袋子里的小螨虫,对此次草甸子之行颇为满意,“收集这么多螨,回去一定被邓教授夸,之前招娣就说捕鼠站送来的死老鼠身上找不到体外寄生虫,现在全民杀虫灭鼠,要在外环境中找到螨虫更是不容易。”
赵科长:“草甸子里老鼠和螨虫多,镇子上堆放秧草垛的地方螨虫也多,可以去那里抓,据我了解,秧草垛附近的居民家里老鼠也多,除了常见的那种褐家鼠,野外的黑线鼠也多。”
突然,不远处有工人大喊:“黑线鼠!看看看……又一只黑线鼠!”
只见一只黑线鼠从正在搬动的秧草垛下面窜出来,一溜烟又钻进隔壁秧草垛下面。
若是以前,工人们会追着把老鼠打死。
可是现在都知道老鼠跟这次个怪病有关,人人都不敢贸然上前。
野外灭鼠难,野外抓老鼠更难。
“黄教授,这老鼠抓么?”陈新跃跃欲试,但又有些发憷。
“带捕鼠笼了?”
“没带捕鼠笼,但带了几个捕鼠夹。”
“那布置上,明天让动物组的人来收。”
陈新按照摆放原则,把所有带来的捕鼠夹都布置好。
工人们将秧草装满车,载着黄教授一行人回到城里。
当晚,8时20分。
图里河医院,会议室。
当天专家组的碰头会。
碰头会,也是小组会,刚到图里河的时候,组长黄教授就跟大家约定,每天晚上都举行一次小组会,把当天工作进行总结,提出意见,并安排第二天的工作。
今天的小组会开始的晚,主要在等几个临床专家的会诊。
等待期间,陈新把从草甸子带回来的螨虫送到昆虫组实验室,交给邓教授。
邓教授接着样本,喜笑颜开,“陈同学,真是太感谢你们流调组,出个现场能带回这么多螨虫,比我们昆虫组今天收集到的多。”
陈新想起之前赵科长的提议,告诉邓教授,“本地防疫人员告诉我们,城里有秧草垛的地方老鼠多,应该螨虫也多,你们可以去秧草垛附近找找看。
还有,今天下午我们在草甸子里放置了捕鼠夹,明天动物组去应该能收到一些老鼠,只是捕鼠夹抓到的一般都是死老鼠,再等带回来,体外寄生虫都跑得差不多了。”
“没关系。”邓教授还是一脸兴奋,“明天我跟动物组的人一起去,说不定捕鼠夹只夹到老鼠腿呢,也可能从这些老鼠身上搜到几只虱子和螨。”
陈新注意到实验台上放着几只模样不同的老鼠。
其中,背上有黑条纹的老鼠,他认识,是黑线鼠,学名黑线姬鼠。
其他几种很少见。
“邓教授,这些老鼠都是你们今天抓到的么?种类很多啊,这几种都不认识。”陈新好奇地问。
“动物组抓的,我们昆虫组过来检查体外寄生虫,这是大家鼠、鼬鼠、巢鼠、红背田鼠,黑线姬鼠身上的螨虫数量最多。”
陈新发现实验台一角有一只像兔子一样的动物,一动不动。
“这是兔子么?动物组还去抓野兔了?”
“那是石兔,被动物组在野外布置的兔子扣给勒住了脖子,带回实验室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现在死了,不过在它身上还找到一只虱子。”
另一张实验台上放在几只死鸟,其中有两只乌鸦,另外几只形状各异,是平时少见的鸟类。
“这些鸟也是动物组抓的?”
“不是,这些鸟是我们昆虫组抓的,在林子里布置了细孔猎网,抓了不少只,大山雀最多,还有白脸山雀、花喙木、乌鸦,没找到螨,但虱子很多,尤其是大山雀身上,找到几十只。”
有人敲实验室的门,李招娣探进半边脑袋,“临床组的人到了,楼上马上开会。”
“好,马上过去。”
会议室。
小组会开始。
临床组几个专家面色比昨天还难看。
“刚才抢救的病人怎么样?”黄教授先关心病人。
“死了!”临床组的侯医生声音低沉,“我们小组会诊的时候,病人情况已经非常严重,多器官出血衰竭,各种方法都用了,还是没留住人。”
整个会议室短暂沉默。
黄教授打破沉默,“康复病人血清的效果怎么样?”m.χIùmЬ.CǒM
“已经给其他病人用上了,目前看,有点效果。”侯医生的脸色稍微缓和一点。
临床组的丘医生看向身旁的王文,“王教授,听说你们今天下午开棺验尸了,下午抬回医院的尸体已经解剖完了吧,今晚就给你们送一具新鲜的尸体。”
丘医生尽量使自己的话听起来轻松,但里面的自责,所有人都听得出来。
“开棺尸体的解剖刚才已经完成,具体的尸检报告等明天小组会再给大家看,今晚我们病理组加班,解剖今天的死者。对了,死者家属同意了么?”
“嗯,已经拿到同意书。”侯医生站起来回答,走到窗口,推开一条缝隙。
冷风灌进来,侯医生愤愤地说,“以后不会再给你们这种机会,不会再死人。”
随着冷空气灌进实验室的还有一股焦糊味儿,是有机物燃烧时的特殊气味儿。
“这是什么味儿?谁家把肉做糊了?”有学生小声嘀咕。
“应该是焚烧尸体的气味儿。”黄教授透过玻璃窗望向远处,“卫生科的人已经开始动员,病死者进行火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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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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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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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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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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