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家子原始森林。
这里离大海林有四百多公里,地理位置靠南,同期温度高一点。
虽然只相隔四百多公里,但两个林区分属不同省。
大海林里的雪还未完全融化,南边八家子森林中的雪已经融化干净。
八家子伐木场内的工人们比冬天时更加忙碌。
最近伐的木头多,经常到天黑才能回到营地。
营地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存在,早在伪满时期,这里就是一个重要的伐木场。
这片伐木场的历史悠久,营地内的设施也在逐步改善。
这里有公共浴室,有厨房,12公里外还有一个保健站。
工人们统一安排住公共宿舍,就是一些木头屋和篷布搭起的帐篷。
最近来这里的工人增多,木头屋不够住,又临时搭起几间帐篷。
工人们把这些木屋或帐篷叫做“公舍”。
李定微,一个35岁的东北大汉,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来八家子林场工作已经近10年。
最近,伐木场工作量增加,但他却忙碌地很开心。
几天前,伐木场来了一批新工人,分配到各个公舍。
其中一个叫赵财的年轻小伙子被分配到李定微所在的五公舍,两人成了舍友。
赵财也是本地人,年纪20出头,年龄虽轻,但手脚勤快,嘴甜会说话,正对李定微的脾气。
所以,两人很快成了好朋友。
赵财初来乍到,对伐木场周围环境不熟悉。
李定微自愿充当向导,白天伐木时给他说林子里的情况,晚上睡觉时就聊伐木场里发生的趣事。
十几天的时间,两人变得比亲兄弟还亲。
4月12日,傍晚。
跟往常一样,两人随着伐木队从林子里下工回到营地。
吃过晚饭,其他工友陆续回公舍旁边的公共浴室洗澡。
李定微拉着赵财去公舍,准备趁天还早打牌消遣一会儿。
有工友打趣两人,“又不洗澡啊。”
李定微把没吃完的饭倒进公舍旁一条土沟里,朝那人啐了一口,“跟你一样天天洗?洗成老娘们那么白?”
“不洗澡,长虱子!”
李定微不觉得身上长虱子有什么不对劲,“大家都是糙老爷们,长点虱子怕啥?你一个大老爷们,还怕虱子咬啊?”
那人气呼呼地小声嘀咕:“哼,自己不爱干净还不喜欢别人干净。”
李定微盯着那人,得意地笑:“长得跟个老娘们似的,有那时间不如回去打牌唠嗑。”
赵财也跟着笑,“李哥豪爽,我那里还有两瓶二锅头,咱打牌喝酒去。”
“行,我这儿还有一包花生米,正好用来下酒。”
夜里,公舍帐篷里还烧着火炉子。
按照往年惯例,这火炉子要等5月份之后才会熄灭撤掉。
火炉子的烟囱因为老旧,不断有烟漏出。
公舍内,烟雾缭绕,潮湿闷热,两人打牌喝酒,身上开始冒汗。
李定辉脱了棉衣,光着膀子出牌。
赵财也学着李定辉的样子,光着膀子,一口二锅头,一口花生米。
夜已深,两人玩了几局牌,两瓶二锅头喝光,花生米只剩下几颗。
困意来袭,两人简单收拾一下,把空酒瓶子和花生壳扔进床铺下,李定微嫌热,甚至把自己的棉衣也扔到床下。
熄灯,各自钻进被窝。
夜深人静,公舍内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人类入睡,老鼠开始出没。
几只山耗子从地洞里钻出来,循着食物的香味找到床铺下的花生米。
李定辉的棉衣口袋里还有几颗花生米,一只老鼠钻进口袋将花生米拖出来,直接蹲在棉衣上啃花生。
不消一会儿,花生吃完,老鼠在棉衣上留下两粒老鼠屎。
吃完床下的花生,老鼠又循着气味窜到床上。
之前在赵财的床铺上打牌喝酒,花生壳碎片散落在床上。
老鼠在赵财的铺上溜了一圈,闻了闻花生壳,撒了泼尿,又溜到床下。
“咯吱咯吱……”老鼠吃东西的声音,伴着呼噜声,直到天亮。
天微亮,清晨的曙光透过窗户照进公舍帐篷内。
虽然4月中旬,但森林里的清晨依然寒冷。
经过一夜,公舍帐篷里的火炉子奄奄一息,气温也降下来。
“阿嚏!”
李定微人还未醒就先打了个喷嚏。
昨晚睡觉没穿衣服,半夜还踢了被子,早晨被冻醒。
“俺的棉袄呢?”李定微光着膀子,眯着朦胧睡眼在床上摸索。ωωω.χΙυΜЬ.Cǒm
最后从床底下把棉袄给拖出来。
披上棉袄,两粒老鼠屎掉在他脸上。
“呸!”他把脸上的老鼠屎抹掉,大骂:“死老鼠又来偷花生,外面的剩菜剩饭不够吃么?”
赵财被动静吵醒,伸手摸床头找他的棉袄。
枕头边和棉袄一角湿了一块儿。
帐篷漏水?赵财第一反应。
可是昨夜没下雨啊。
凑过去一闻,一股尿骚味儿。
妈的!别是老鼠跑过来撒尿吧?
李哥身上有老鼠屎,那他这边有老鼠尿也不奇怪。
两人的床铺相邻,李定微起床,赵财也跟着起来,都对老鼠抱怨一通之后,又跟往常一样端着饭盒去厨房吃饭。
吃完早饭,跟着伐木队进山伐木。
李定微挥着斧头砍树,没砍两下就累得气喘吁吁。
他面色潮红,眼睛也发红,好像宿醉未醒一般。
“李哥,你咋了?昨晚喝的酒,现在还上头么?”
“不知道,不应该啊。”李定微已经没心思管是不是酒的问题,他现在难受的厉害。
“李哥,你别是冻着了吧?俺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冷,你还打喷嚏了。”
“嗯,可能是感冒,回去喝点姜汤发发汗。”
当天傍晚,回到营地,赵财特地跑去厨房让人煮了一碗浓浓的姜汤,带回公舍给李定微喝下。
第二天早晨,李定微难受地起不了床。
他面色红的比昨天还厉害,浑身都是紫红色的小斑点,而且额头滚烫。
赵财急了,找人用车将人送去12公里外的保健站。
保健站的医生平时只处理一些感冒发烧、吃坏肚子的小毛病,可眼前这个病人,呕吐不止,呕吐物黑褐色。
这是呕血啊。
除了呕血,还头痛、腰痛、腿痛、晕眩……
听说最近隔壁林区流行森林脑炎,死亡率很高。
眼前这人的症状比森林脑炎还严重吓人,保健站的年轻医生应付不了。
“你们快把病人送去八家子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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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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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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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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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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