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个皇宫却是一派喜气洋洋,四处张灯结彩的,每个宫殿的门口都换上喜庆的红色灯笼,地面、墙壁甚至宫门上悬挂的牌匾,也比平时光亮了几分。
整个皇宫瞬间焕然一新。
“今天是什么大喜日子?”我随口问了问跟在身旁伺候的菠萝。
菠萝一字一句,说得认真凝重:“今日是四国邦交日,是共建和平的大日子。”
我默然,近百年来,金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足充裕,没有动荡,没有战争,这不仅和皇帝的统治能力有关,还和与其他国家的邦交和谐有关。
一年一度的邦交日,给各国带来安定,所以,这个节日比传统节日还要隆重。
今年的举办地点定在金国,是以,其他三国的外交使者风尘仆仆地如期而至。国与国之间的邦交,一般都是外交官出席执行这个重大的任务的,所以,当众人看到云启国的国君亲自出席会场时,大家感到震惊万分。
听宫里有些资历的老人说,今日这种场合,后宫女眷是不得参与的,毕竟这关乎江山社稷、国家机密。然而不知为什么,金修文一大早便派安公公送来一堆衣裳、饰物,甚至还颁了口谕,命皇后娘娘亲自为我梳妆打扮,以出席晚宴。Χiυmъ.cοΜ
我一头雾水,四国邦交日,我一个妇道人家去干什么?还用得着盛装打扮?未等我细想,皇后便冷着脸来到我的流绵宫,面无表情地为我盘发、画眉。
她手上的力道有些大,有时扯得我头皮发痛,我不用看她的脸色也能感受到她周身弥漫出来的怒气,想来她定是气疯了。她堂堂一国之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竟要服侍我这个嫔妃……这落差,放谁心里都不好受。我很是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乖乖地坐在红木椅上,整颗头颅任由她折腾。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把我搞定了。我看着镜中美丽高贵的女子,竟觉得如此陌生,丝毫没想到自己还能是这个模样。
我真诚地对皇后道谢,她懒得瞅我一眼,唤来婢女用干净的手帕为她擦拭手指。
傍晚时分,安公公便领着我前往正隆殿。一路灯火辉煌,我眼皮子突突直跳,不知为何,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待到大殿门口,我便听到太监的通报声:“宣,绵妃娘娘进殿——”
这声音太过尖锐,刺得我耳膜生疼。我随着安公公步入大殿,里面肃穆凛然的气息顿时扑面而来。我心微沉,稍稍屏住呼吸,以标准的姿势行了一个宫礼。
我看到金修文嘴角漾开满意的笑容,暗松口气,然后听话地坐在他身侧的鎏金宝座上。
我的屁股刚一沾座位,台下的人看我的眼光就不一样了。我暗暗吃惊,瞅了屁股下金贵的座椅一眼,特别疑惑。这座位似乎是皇帝的正妻才能坐的,然而金修文今日要我坐在这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酒席上觥筹交错,我木然地坐在高座上,看着他们愉快地吃酒、交谈。
他们谈的无非都是国家大事,我听了也不懂,只能垂眼望着桌上的食物发呆。我的手被金修文握着,交握的两手被他宽大的龙纹袖子遮住,从外人的角度是看不出来的。我打起十二分精神,挺直了腰杆,端庄娴静地稳坐着。我想,在这种场合下,定要保全他的颜面,不给他丢脸。
我目不斜视,却还是能感觉到一道犀利如剑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我。坐了一会儿后,那道目光依旧没有撤去,我皱眉,回头望去——
那是一个年过五十的男子,他目光如剑,似乎能穿破我的一切伪装,让所有虚假无可遁形。我被盯得不大舒服,仗着帝妃的身份回瞪了他一眼,哪知那人目光一滞,神情有些恍惚。
我摸摸头,纳闷不已,莫非我这一瞪还能勾起他过往的回忆不成?瞧他那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模样!
我坐着无聊,于是开始神游太空,等我从太空绕了几圈回来时,发现这场酒宴已近尾声。四国使者交换了通牒之后,金修文命人为他们准备阁楼供他们宿夜。
众人散去,唯独一老者稳坐在席上,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立刻认出他就是方才盯着我的五十岁老头。趁着四下没人,我正想跟金修文告个状,就听到金修文不加掩饰的清润低沉嗓音响起:“云启陛下远道而来,孤王招待不周,让您吃不饱、喝不足了。”
我惊异地瞪大眼睛,震惊地看向那个衣着简单、朴素却无端透露出尊贵威严的老头,原来他竟是这次亲自出席邦交会的云启国君。
而此时他赖在座席上不走,当真是吃不饱、喝不足?
然而那人没有看他,只直勾勾地盯着我。我看清他锐利的眸子里的探究和猜疑,心里一突,下意识地避开他的目光。金修文揉揉我的发顶,竟在外人面前暴露他原来的声线:“什么都不要问,回寝宫等我,乖……”然后我就任由宫人将我强行带走。
待我回到流绵宫,立刻有一名面容冷峻的女官挥退周边服侍的宫女,然后对我命令道:“请娘娘坐下,脱掉鞋袜,露出双足让卑职检查。”
啊?我疑惑地看她,见她一脸寒气,便知她是受命于金修文前来执行任务。料到她是习武之人,若是我不服软,她怕是要来硬的,是以我听话地褪去鞋袜,露出莹润白皙的双足。
“请娘娘抬起右脚,侧放。”
我闻言,抬头看她,虽吃不准她想干什么,却还是照她说的做了。
而她手上拿了一块雪白的帕子,右手持着朱笔,竟对着我脚底的那枚胎记仔细描绘起来。
我心中暗惊,不由问出声:“你要画本宫的胎记做什么?”
冷面女官头也不抬,仍是专注地绘着那朵云纹,嘴里淡淡回道:“皇上有令,恕卑职无可奉告。”
她执笔的手很稳,一点儿也不抖,描绘出来的云纹胎记简直是逼真得不行,就好像从我脚底上直接印出来的一样。
我抬脚看了看胎记,又看看手帕上的鲜红云纹,心想:画得这么像,这女官难不成还是个内廷画工?
她画好之后,便为我穿鞋戴袜,而后拿着手帕儿告退了。
冷面女官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御书房,呈上手帕后,便识相地退下了。
御书房里,檀香萦绕,满室寂静,云启帝瞧见雪白手帕上那鲜红欲滴的云纹时,顿时变了脸色。
金修文此时已揭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坦诚地面对云启帝。他把手帕递到云启帝面前,让他近距离观摩。
“这便是从绵妃的脚底临摹出来的,云启陛下可有什么想问的?”
云启帝眸色深沉,意味深长地看了金修文一眼:“云纹也可以造假,太子殿下可别糊弄朕,你该知道你父皇还在我国做客……”
金修文眉头一蹙,自然听出云启帝话里的威胁意味。他强压下心里的燥意,淡淡道:“陛下若是不信,孤王可让人将她带来,让您亲自验证她脚底的云纹胎记是真是假。”
“哼,我云启国失踪多年的公主,怎有可能遗落在你金国境内?而你……仅凭这云纹胎记就想来蒙骗朕,你当朕是无知好骗之人?”云启帝也不怕在人家的地盘上得罪人家,毕竟他不是只身前来,还带着一批皇家暗卫,他们就隐在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随时都能被传召出来。
金修文也不恼,唇畔噙笑,一派温文尔雅,言语间却透露着笃定:“陛下若是不信您的云意公主流落我国境地,又何必亲自出席这次的邦交宴?”
云启帝一噎,顿时无言以对。他这次来,确实是想确认一下方才坐在宴席上的年轻姑娘是否为他的女儿。
大概在十六年前,他唯一的女儿,公主云意,出生一个月后,他便隆重举办满月酒席。那时人声鼎沸、四下嘈杂,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歹人趁乱将孩子掳走了。
云启帝年过四十才得了那么一个千金闺女,自然宝贝得紧,当下发动所有暗卫组织,全国搜寻。
然而,谁也没想到,云意会流落在金国,更没想到,当今皇上的宠妃绵绵,就是云启国失踪十六年的公主。
这个消息是在邦交日来临之前,金修文飞鸽传书透露出去的消息,是以,云启帝才闻风而来。
当然,金修文故意透露云意的消息,无非就是想利用云意换回他的父皇金远羽。两国向来不合,可也没有发兵起战,有些恩怨是从祖辈那一代就结下了的,但双方实力相当,不敢轻易下战,就怕到头来两败俱伤,其他小国渔翁得利。
金修文沉声道:“去年的今日,我与父皇亲自出席云启国的邦交宴,当时你出其不意地制住父皇,将他俘为人质,若不是因为其中关涉多方利弊关系,我早就起兵攻打云启,岂会让父皇受辱到今日!”
云启帝淡漠一笑:“正因为你有所顾忌,所以朕能顺利擒得你大金的皇帝,哈哈哈……朕就料定你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你放心,朕只会慢慢折磨他,不会要了他的命!”
见云启帝笑得狂妄,金修文满心激愤无处可泄,垂眸时目光落在桌上的白色手帕上,红色云纹触目惊心。他顿时平静了,淡然一笑:“我忘了,不只我有所顾忌,想来云启陛下也无可避免。”
云启帝心下咯噔一声,顿觉不妙。可他还是稳住心神,不在意地挥挥手:“不过一个云纹手帕而已,就想让朕相信王绵绵就是朕的云意,这理由也太薄弱了点。”
金修文起身,负手而立:“世人不知这云纹的含义,我岂会不知道?传闻云启皇室的子女,甫一出生,脚底便会长一个云朵形状的红色胎记。”他顿了一会儿,看见云启帝面色惊异,了然地笑笑,“陛下无须问我从何得知,反正,王绵绵脚底便有那样一个胎记,其形状就跟手帕上的云纹一模一样。当然,您也可以认为这是我捏造出来的谎话。”
他说完,云启帝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行,两道浓眉纠结地拧在一起,眸光冷厉地直视他,试图从他的眼睛里寻找一丝破绽。
金修文平静如初,大方地任由他打量探寻。只是,他不再好言相告,而是转身吩咐守在门外的御林军:“将绵妃押入大牢,严刑伺候!”
门外的御林军利落地应了声,而后便疾步行往流绵宫抓人。
云启帝沉声开口:“酒席上你倒是挺宠她的,一眨眼就把她押入大牢,当真舍得?”
“有何不舍?我能给她荣宠,同样也能让她受尽囚奴之苦。”金修文平静地说着,回眸瞥他一眼,谦虚道,“我正想向陛下请教,囚禁俘虏的最佳方法。”他的声音有些冷,一想到父皇在云启国会受到的折磨,他就想如法炮制全加在云意身上。
云启帝握紧双手,脑子里蓦然浮现酒席上漂亮可人的少女,那瞪人的小模样,真是像极了他的爱妃。可他还没有完全得到证实,不敢轻易下定论,否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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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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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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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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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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