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笑而不答,确实“可以的”。
昨晚,陆沉把这姑娘带上车之后,本以为她会安静地睡一会儿,结果她却与想象的不一样。
有的人喝醉了会笑,有的人会唱,有的人呼呼大睡,而栗子,则是手舞足蹈,外加念诗。
对的,念诗。陆沉也没想到这一茬,但是他仔细听她躺在车后座一惊一乍地蹦出来一句话,而且不是随随便便的话,他才隐约确定她念的是什么。
比如,刚上车,她还睡着,搂着大熊说,“我是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哪!”这是木心的名句。
比如,“秋雨,秋雨,一半西风吹去。”大约是纳兰性德的词。
正当陆沉感叹时,结果她又来了一句,“去tmd的生活!”
陆沉看着那个又昏昏然睡去的不知所谓的姑娘,有些哭笑不得。看样子要问出她的住址,怕是不可能了,便把她带回了自己的住处。
本以为到家了就会踏实了,结果这只是一切的开始。陆沉把她放在床上安顿好之后,本想离开,结果她一把拉住了他,嘴里咕哝着说,“别走,大熊,我冷。”
陆沉心一软,便在栗子身边坐了下来。他的手被栗子握着,小小的软软的手,皮肤泛着奇怪的红色,许是喝酒的缘故。陆沉站起来想挣脱她的手,去帮她拿那个大熊过来,谁知这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使劲儿拽了他,他本欲起身还没站稳,被她这么一拽,径直就躺倒了她的身边,离她只有1厘米的地方。她温热的气息清晰可闻,睫毛像一只安静的蝴蝶,趴在她的眼睛上。眼睛周围有些脏脏的,似乎哭过。嘴里嘟嘟囔囔的喊着冷,然后又像一只树熊一样攀了过来,整个人像是挂在他的身上。
陆沉反倒有些无措了。有多久,自己没有这样安静的,亲近的面对一个女孩子了呢?他以为,这世上除了李悠然能近他的身之外,所有其他的女孩子都会被自动屏蔽。确实如此,李悠然离开这么多年,他是对其他的女孩提不起兴趣。然而如今却被半路杀出一个有时候古怪,有时候又忧伤的女孩,却一而再再而三与她莫名其妙的绑在一起。起初他会抗拒,但是大多数时候,他却并不排斥,甚至有点眷恋这样的温暖。
眼前的女孩脸上鼓起来一小块一小块的包,她无意识的挠着。陆沉抓住她的手,免得脸被指甲划破。而自己的手,却忍不住轻轻地去帮他摩梭那痒痒的地方,希望她感觉好受一些。xiumb.com
就在这时,这家伙似在忍耐什么,往他怀里钻了一钻,陆沉正不知是躲开还是拥抱之时,栗子就那么猝不及防的,张开了嘴巴,“额”地一声,排上倒海一般吐了起来。
接着床上,地板上,陆沉的衣服,和栗子的衣服,都遭了秧,而肇事者,别过脸又睡了,似乎并没有要醒的意思。
陆沉傻眼的看了犯罪现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把自己和床单、地板收拾了,然而看到栗子的衣服,他却没辙了。纠结了许久,他拨通了住在附近的常用的钟点工阿姨的电话。因他平日待这个阿姨不薄,阿姨想也不想,就从被窝里赶过来帮他料理一切。而陆沉也趁机出去,买了些女生日用品,又去买了抗过敏的药物。
阿姨帮栗子换衣服的时候,发现这屋子并没有女孩子的衣服。她对陆沉的家是很熟悉的,想也没想,就从最底下的柜子里,翻出来哪一件旧旧的粉色睡裙,给栗子换上了,又把栗子自己的衣服洗好烘干,才放心地离开。
陆沉回来看到熟睡的栗子,穿着那件粉色睡裙,有一刹那的失神。似乎心底有些隔阂跨过了,又从某个地方生长出来新的东西。他把那个巨大的泰迪熊,放在栗子旁边。她似乎感受到了,立马死死地抱在怀里,脸上似乎还有些笑意。
陆沉看了看她,然而退出来,轻轻地关上了房门。然后,他坐在沙发上,兀自发了一会儿呆,便沉沉的睡去了。
“喏,看阳台上挂着的衣服和床单,也不知道是被谁污染的。”早餐桌上的陆沉,看着对面那个自认为酒品很好的姑娘,哑然失笑,却无意说更多的细节。
栗子看了看,果然晾晒了一大片,虽然自己不记得,但隐约觉得是自己的杰作。她脑补了一下自己的糗样,一定是惨不忍睹。不过心想,反正最糗的样子已经被他看过了,也就无所谓了。
“嘿嘿,脑子失灵的时候,也是有的。”栗子没心没肺地说。
“会习惯的。”陆沉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大恩不言谢!”栗子抱拳,“只好用我的食量先报答你了!外加我洗碗。”栗子大口吃着三明治。
陆沉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天边第一道阳光。
吃饱喝足、收拾妥当之后,栗子窝在沙发上,看茶几上摆着一本杂志,封面人物是钟汉良。
“你个谎话精,你还说自己不认识钟汉良,那这是什么?”栗子拿起杂志质问他。
“昨天路过看到买的,你不是说我和他长得像吗?”
“这样啊,那你有没有觉得很像?”
“皮囊再相似,灵魂也是不一样的。”他一边翻看手中的文件,一边说。
他的话让栗子若有所思。正如白小妖所说的,也许她以前没有好好珍惜过自己的东西。所谓的努力,不是努力复制别人的样子,也不是自怨自艾的哭诉,而是把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配得上更好的人生。以前的自己,有了问题,就知道逃避。今后,也应该努力去争取,争取在相似的皮囊下,雕刻不一样的灵魂。毕竟,真正的救赎,是自己。想到这里,栗子觉得自己,真是一点就通的鸡汤女神啊。
“你今天不上班?”栗子问。
“我们时间比较自由。”陆沉说,“昨天找你,本来想跟你约今天见面聊聊留樟村的事情,结果你到是送上门来了。”
“嘿嘿嘿,昨天有点小事。”
“现在好些了吗?”
“没有什么烦恼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实在不行,就睡两觉。”
“和谁?”陆沉笑的耐人寻味。
“喂!”栗子忍不住把杂志仍给他。
哈哈一笑,然后走向了阳台。半晌,他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说:
“说正经的,我这边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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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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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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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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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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