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是春末夏初交付的,现在刚刚半年时间,小区入住率并不高。
余念家在八楼,较便宜的低层。
“这哪家装修啊?”
电钻机的声音从上午响到下午,期间还伴随着敲敲打打的声音。
“像是不止一家在装修。”
余念觉得吵,匆匆把作业写完,抬头看弟弟却是老神在在,一点不被噪音所影响。
“小觉?”
喊了一声,对面余小觉纹丝不动。
余念觉得不对,走近才看到弟弟的耳朵里塞着棉花。
他们现在写作业的桌子也是吃饭的餐桌,一桌两用。
毛坯房里水电里爸爸夏天一点点装的,可正常使用。但灯泡也只是几个白炽灯。和进入小区电梯前的水晶吊灯没法比。
小区主打的是欧式风格,低调奢华,从大门进去,正中央还有一个小喷泉。各栋之间的楼间距也比较合理,绿化也不错。
不少中介也分析过这个小区的性价比较高。
可这样一个小区里,余念家的毛坯房简陋的却像安置房。
卫生间只有一个马桶,这是余念他们进入这套三室一厅的新房里唯一一个“硬件”设施。
所有家当从面包车里搬出来直接填满了一个次卧和大半个客厅。
为了降尘,梅秀琳打扫前后各洒了盆清水。
然后各人再把各自的东西归位。
爸爸维修电视的工具和零件,搬家之前也扔了不少,尤其是那种二手电视显示屏,就算卖也根本卖不了什么钱,都一并处理了。
妈妈负责的位置多一点,除了厨房还有卫生间,还有卧室里几人的床铺。
他们带回了一个折叠床,还硬塞进去一个床垫。
余念在搬家之前在咸鱼上买了两张木床,一米二的单人床,和弟弟一人一张。
很便宜。
是余念这个高中生都觉得便宜的价格。
小堂哥开面包车上门取货的时候,卖家又送了一个还很新的鞋架和两盆绿萝。
这下,吸甲醛的绿植也有了。
其实绿萝能不能吸甲醛,能吸多少甲醛,余念不清楚。
两盆绿油油的东西放家里,就是一种心理安慰。
搬家之前的一个周末,小堂哥已经帮忙搬家大半天,不然单靠今天这一车是完全拉不下的。
东西越收拾越多,零零碎碎的太多了。
“晚上想吃啥?”
傍晚的时候,梅秀琳终于歇了下来。
“来的时候我看小区外面有在路边摆摊卖菜的,还有卤菜。还有一家小超市,俺妈厨房可缺啥?我和小觉下去买。”
余念的东西不多,客厅里还有两个纸箱是她的,里面都是书,先放地上也无妨。
“下面条吧?下点菠菜,打个鸡蛋。我也看到楼下卖菜的摊位了。还有卖水果的。”
余小觉这时候也写好了作业,把两团小棉花从耳朵里取了出来,显然是听到了姐姐和妈妈的对话。
“好,那就下面条。你们想吃啥卤菜自己买点,再买一份不辣的猪耳朵。”
猪耳朵是余有量最喜欢吃的卤味。
医生只叮嘱不要吃海鲜和生冷辛辣油腻的东西,刚刚余念说看到卖卤菜的时候,余有量明显欲言又止。
两人结婚快二十年,二十年的朝夕相处,梅秀琳自认生活习惯和饮食口味上她比老家的公婆还要了解余有量。
梅秀琳从折叠床的包里拿出一张一百的,又抽出两张零钱。
余念因为之前一万五的事,再也不敢在钱上让爸妈担心,学校减免退还的住宿费还有奖学金,还有丁老师他们凑的八千元,余念当天就连同签字协议一并交给了爸妈。
自己还不是真正的大人,金钱上不能自作主张,所以现在妈妈给钱她就收下。
生活费不够了也直说。
两姐弟刚下楼转到卖菜的地方,一个刚从公交车底站下来的男人就摸索着往余念家的小区走。琇書網
“六栋一单元802……”
余有度找到了六栋一单元的电梯口,按下了数字8.
从杭州出差回来已经好多天了,他也知道二哥出院了。
兄弟姐妹只有他和二哥同在南京,不常过来看看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余有度这一趟虽有三分真心,倒也不是十分情愿。
他和老婆特意撒谎,说这次公司为期两天去常州的团建,今天至少要到晚上才能到家。
但其实上午11点不到他就回到了南京。
慢吞吞吃了个午饭,最终地铁转公交找到了二哥他家。
“他俩咋这么快?”
梅秀琳还以为是余念和余小觉回来了,有些纳闷的去开门。
当房门拉开的时候才想到丈夫之前的嘱托——有人敲门先问清来人或者从猫眼里看看。
一直租住小平房的梅秀琳还没有贯彻落实这种安全措施。
好在,外面的人虽然不是他们的孩子,也不是奇怪的陌生人。
“俺哥呢?”
余有度因为自己老婆和二嫂梅秀琳之前常年的妯娌恩怨,以为两妯娌间不说话,余有度也没有单独和梅秀琳说过什么话。
一见面,索性开门见山。
梅秀琳笑笑也没说话,错开身把人让进屋,余有量已经从一堆器材里站起身。
“来了。”
又见到弟弟,余有量还是很开心的。
尤其今天是搬家第一天,有亲人能来看看,余有量心底还有一点淡淡的自豪感——这里毕竟是省吃俭用这么多年买下的房子。
一套三室一厅87平米的,南京的房子。
“可以下床吗?可需要吃药或者吊水?楼下只看到一个小超市,就只买了点牛奶。”
余有度顺手把牛奶放在之前两姐弟写作业的餐桌上,见二哥并没有像自己预想中那样卧床休息还是有些惊讶的。
“拿了药吃着来,等医生啥时候通知再入院。你可吃饭吗?坐。”
余有量说着把自己刚刚又做好的两个木凳子放在了弟弟的脚边。
这是刚刚又做出来的一个,高40厘米左右,比之前做的那两个小的高一些。
梅秀琳也留意着两兄弟这边的动静,手摸到口袋里的电话想着等下打电话给余念让他们多买一点菜回来。
可余有度并没有久待的意思,他站在那里没有坐,也许是看出来木凳子是刚做出来,不知道稳不稳当。
“俺哥,我就说会话就走。”余有度面露难色,继续说道:“你们也别怪我……王梅不让我去检验配型。”
“骨髓配型这个事儿,俺哥你就不要指望我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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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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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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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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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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