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姑娘懵了一瞬,“你的病,全好了?”
“好得差不多了,你无须挂心。”
她却还不放心,凑上前踮脚摸摸他的额头,发现果然没有昨日那般滚烫了,这才放下心来,问他:“早膳吃过了么?”
陆骁瞟她一眼,笑意淡淡:“吃过了,现下正要去外面院子遛狗。”
仿佛听懂了他的话,陆可爱从后面走过来,两只狗爪扒在门槛上,睁着一双葡萄似的眼珠看她。赵萌萌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跟它说:“你要乖一点啊,不要乱跑,不要欺负病人。”
陆骁:“……”
一个风寒而已,他怎么有种“病入膏肓”的错觉??
在赵大姑娘忧心忡忡的目光里,陆骁领着狗飞快踩着木梯下了楼,半道上遇见前来探望的孟良才。他愣了一下,道:“昨日听闻将军染了风寒卧床不起,没想到今日就生龙活虎了。”
“还行吧。”陆骁神色淡淡,“孟大人来此该不止为了探病吧?”
孟良才四下看了看,步上一级楼梯,用低的只有两人才能听清的声音道:“下官昨日夜审匪盗头目,发现这伙盗贼竟大有来头。”
“哦?”陆骁神色一凛,“我们回房去谈。”
他招手将陆可爱唤回来,率先往楼上走去。孟良才跟在他后面,一面走着,一面状似无意的说:“将军来淄南也有几日了,可曾去街上逛过?”
“嗯。”
“那可去过西市?”
陆骁漫不经心的道:“去了。”
“哦,西市多胡商。”
陆骁的脚步唰一下停住,回身目光如炬的盯着他:“你试探我?”
孟良才面色不改:“将军何出此言?下官只是想告诉将军,后日便是十五了,届时西市有灯会,您可带赵姑娘前去凑个热闹。”
陆骁鼻尖溢出一丝冷哼,伸手推开面前的房门。
孟良才迈步进房,坐在桌子旁想给自己倒杯水喝,拎起茶壶才发觉竟是空的……陆骁故作视而不见。
“孟大人,本将军还要下楼遛狗,你有话就直说吧。”
孟良才点了一下头,将那只空茶壶放下,正色道:“下官昨日将贼首带回衙门审问,他竟说自己是谢弼之子谢思远。”
“谢弼?”陆骁拧眉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个名字挺耳熟,却一下想不起是何人。
孟良才好心提醒:“太医院谢太医。”
“哦,对,他不是早死了吗?”
“外人皆知谢太医是染疫而亡,可谢思远却说,是二皇子派人杀了他的父亲,因为谢太医曾受二皇子指使在太子殿下的汤药里下毒。”
陆骁想起霍刀临死前写下的那封手书,里面的确提过赵诵买通宫中太医投毒,那位太医是谁他还没来得及去查,没想到一趟淄南之行,误打误撞竟碰上了。
“谢思远现在人在何处?”
“在衙门的大牢里关着。”
“带我去见他。”陆骁站起身,将将走到门口,便与赵萌萌遇了个正着。她手里端着一碗新制的冰碗,惊诧问:“这么快就遛狗回来了?”
陆可爱摇着尾巴“呜”了一声,她一下懂了,“没去?”
陆骁咳嗽一声,让开身子,露出完全被他遮挡住的孟良才,赵萌萌才恍然大悟:“孟大人来了啊。”她自然而然的把手里的冰碗递了出去,“夏日炎炎,孟大人这么远走来一定很热吧?尝尝我做的冰碗。”
“多谢赵姑娘。”孟良才接过那只冰碗,不顾陆骁阴沉沉的脸色,施施然又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陆骁看他极不顺眼,开始撵人,“孟大人,你衙门里不是还有犯人要审吗?”
“唔,这个不急,晚上审效果更显著一点。”孟良才咽下一口冰西瓜,将脸转向赵萌萌,“赵姑娘这个冰碗吃起来实在爽口,可否把制作方法告知于我?我家夫人身体底子不好,每逢夏日总是食不下咽,我想若能做得如此好吃的冰碗,或能解夫人苦夏之症。”
赵萌萌二话不说便坐下来,吧啦吧啦传授自己的独门经验,说应对苦夏,冰碗不光做得好吃还得好看,碗器的选择还有冰块的大小形状尤其重要……
陆骁在一旁完全插不上话,被晾的很惨。
风寒痊愈之后,陆骁去衙门大牢见了谢思远,二人密谈许久,谈话的内容除却孟良才外,无人知晓。
马车在客栈门口停下来,陆骁走进客栈,衣摆急速晃动,步子迈的极大,明显带着些气意。
赵萌萌从他踏进房门时就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又不敢贸然追问,只得小心翼翼的瞧着他。陆骁气鼓鼓的坐下,端起她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而后捶桌大喊了声:“过分!”
“消消气,消消气。”赵萌萌拎起茶壶,一面给他的杯子添茶一面劝他,“是不是又跟孟大人闹不快了?”
陆骁恶狠狠点头:“是!”
赵萌萌支着头,一副“不出所料”的神色瞧着他。
陆骁气鼓鼓的饮完一杯茶,瞥见赵萌萌又低头看话本儿去了,喉中一哽:“你怎么不继续问了?”
“……”赵大姑娘懵了一瞬,道:“我问了将军就会说吗?”
陆骁瞟她一眼:“你若问,我定是知无不言了,不过这事说来话长,待彻底解决再告诉你罢。”顿了顿,他又恢复了刚才咬牙切齿的模样,“那个孟书呆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个七品芝麻官都敢骑在本将军头上撒野了!”
方才在衙门,他提出要把谢思远带回京城,孟良才那厮断然拒绝了,说:“下官虽远在淄南,却也知晓京中局势,将军自一年多前回京,时局便开始不太平,您借着着下官的手拉四皇子下马,如今又想把谢思远带走,下官怎知您真的是带要他回京做人证还是要灭口?”
“还有。”他顿了顿,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那日剿匪,下官可是见将军身手敏捷,以一敌十。可京中不是盛传将军身负重伤握不动剑了么?”
“你懂个屁!”陆骁一直克制着自己暴打他的冲动,气的都有些发抖了,只觉得交流障碍来得太严重,完全没法跟他说明白,也是压根不能跟他说明白。www.xiumb.com
他能说自己回京根本就是受皇帝老儿的指使么?什么重伤、武功尽废,都是说出来唬人的。
可这话说出来谁信?
陆骁决定不跟他废话,狠一咬牙,“说完了么?说完我走了。”
“说完了。”孟良才一颔首,也不追着非要个答案,只在陆骁提步欲走时又道,“如若他日将军真的要谢思远出面作证,下官会把人平安送至京城的。”
陆骁冷一拂袖,回了他一句“那你可要小心,别把证人弄丢了”就转身离开。
路上简直越想越生气,七品芝麻官竟然敢跟他叫板?也就他脾气好,没跟他一般见识……
只是郁结于心,没处发泄……
不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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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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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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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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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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