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姜成峰即不想进入办公楼,也不想去后面的小区,车子停了后,他下了车,就缓缓地往厂区那里走去。
工人们并不认得姜成峰或者没有注意到他,他走在厂区的花圃小径上,看着身边工人来来往往,有的手里拎着刚刚打到的饭,有的提着开水瓶去打开水,有的结伴而行,手牵手很是惬意,有些穿着很时尚漂亮,有些则穿着工装……
他们大部分都面色平静,对于厂里带给他们的一切,生活环境、工作节奏,他们都已经习惯和适应了,并且似乎愿意一直这样过下去。
经过上个月的讨薪之战,有些工人虽然也意识到,工厂可能出了点问题,可目前,就业难,再就业更难。
在外界被再就业问题弄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工厂内至少还是一片避风港,工厂不倒,他们就可以照常上班,照常吃大食堂,照常下班后跳舞、看书、谈恋爱,打打牌或者打打架。
姜成峰觉得这样挺好,大多数人的一生,就是在这样的平静和平淡中度过的。
一份稳定的工资,一个已经适应了的生活圈。
姜成峰无法想象,如果有一天,他忽然宣布工厂倒闭,所有工人都必须离开工厂去别处某生,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姜成峰的目光缓缓扫过整个厂区……似乎看到繁花落尽,枯萎,万物萧索,门楼倒破,屋宇残旧,白霜欺人,寥寥无声……
再也听不到机器的轰鸣声,再也没有工人们似乎永不停竭的生活场景。
一切,都会慢慢地变成废墟,归于沉寂。
姜成峰必须承认,他不想看到这个场景出现,不想让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生活的工人们,再去外面参与“再就业”的暴风雨。
很多工人,把一生托付在此,他们想一直在厂里工作生活,姜成峰亦如是,想一直陪着这些工人,不想辜负工人们曾经的选择。
姜妍上班的时候,莫名有点心慌意乱。
好几次都把纱捧放错了地方,惹得李婉玉不断地丢她大白眼。姜妍很尴尬,但也知道李婉玉此人面冷心热,所以并不是很介意她的大白眼,反而想起了姜燃的事,她忽然问道:“师父,你这么漂亮,一定有男朋友吧?”
李婉玉丢给她一个更冷漠的大白眼,“想不想干了?不想干滚!”
没等姜妍再说什么,李婉玉说,“滚去练打结,不需你帮忙了。”
姜妍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然去一边用勾刀练习打结了。m.xiumb.com
姜妍人在岗位上练习打结,眼睛却根本停不下来,一直在观察着车间的各种动向,间惑偷偷跑去打包车间看情况,不过目下,刘尚华已经知道举报的人就是姜妍,所以一点没给她好脸。
她刚刚进入打包车间,就被刘尚华冷冷地请了出来,“小姜,你可真给你师父涨脸,你猜下你师父今天会不会白忙一晚?”
“你想做什么?”姜妍马上知道刘尚华这是要放招儿报复她了。
“还能干啥?你马上就知道了。”说完把姜妍往外面推,“滚滚滚,以后都不要来打包车间,来一次打你一次。”
姜妍:“……”
姜妍郁闷地回到岗位上,看到李婉玉已经把两袋纱都布完了,正坐在档车机上休息。
“怎么了?哭丧着脸。”
“师父,我闯祸了。得罪了刘尚华,今晚您可得小心点,别出错管和纱疵,有可能会被罚钱的。”
李婉玉一听,随手拿起档车机上的刷子作势要打姜妍,但刷子最终并没有落下来,“你说你,得罪谁不好,为什么要得罪刘尚华?你一个新工,事儿真多,不知道谁给你的胆儿,一天不好好练打结,东窜西窜的,一点不老实。”
姜妍低着头受训,李婉玉说了一通,似乎又想通了什么,冷冷地说,“错管不错管的,还不是多检查两遍就好了,每天是你给我拿管子的,现在就去检查。”
“还有纱疵,落筒的时候好好看看筒子表面就行了。”
“是,师父!”
李婉玉这个人确实有点特立独行,虽然知道徒弟闯祸了,但似乎并没有多害怕刘尚华,而且也不细问姜妍如何得罪了刘尚华,免去了姜妍的解释之苦,之后师徒二人继续好好挡车。
不过就在快要下班的时候,终于还是被刘尚华抓到了纱疵。
她拎着一个纱筒过来,直接放到李婉玉的面前,“纱疵,罚款五十。”
李婉玉没应声,只是冷冷地看着她,刘尚华哧地笑了声,“你也别怪我,我也是职责所在。你看,这个纱疵实在太明显了。”
顺着她指点的方向,发现洁白的纱筒上,居然出现了一缕彩色的丝线,似乎是衣服上抽下来的那种很明显的线头,不知道怎么绕了上去。
李婉玉拿过纱筒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纱疵出现在纱筒表面,距离线头只有几圈的位置,也就是说,完全有可能是刘尚华找到线头往后松了几圈后,弄上纱疵,又把线头绕好在纱筒上,造成目前这种情况。
刘尚华摆明了就是故意弄的,故意要罚钱。
李婉玉心里已经有数了。
刘尚华道:“这都要归功于你的好徒弟,不是我说,特别爱惹事儿,我要有这么一个徒弟我就杀了她。”
“呵,我徒弟好不好,我心里有数,你刘尚华什么人,我也明白得很,说这么多干什么?想罚就罚呗,五十块而已,要不了命。”
刘尚华大概也没想到李婉玉这么硬气,似乎被气愣了,一时难以置信的看看李婉玉又看看姜妍,竟说不出话来了,毕竟她在打包车间久了,做为掐着络筒车间影响工人利益的的职责岗位,络筒车间里的任何工人都是巴着她,像这师徒二人这般的,她几乎等于第一次遇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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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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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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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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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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