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诚转过头,说道:“竹竹怎么回事啊?这几天也很少回复我们的消息,不会有什么大事吧?”
“不会的。”苏琪琪一边写练习题一边回答道:“她可能比较忙吧,我们就别给她添乱了,等空闲的时候,她一定会告诉我们的。”
裴淮没说话,表情有些暗淡。
雷诚突然又问道:“对了琪琪,你和那陈贯旻感情怎么样啊?”
他到底有没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教室里的耳目太多,苏琪琪皱着眉头回答道:“你瞎说什么呢,我们就只是朋友关系而已啊。”
肖越川倒完水回教室,听到这句话后从苏琪琪背后飘过,幽幽说道:“最好是这样哦,我爸现在就正在天天抓早恋呢。”
而且那副架势是绝对不会姑息的。
苏琪琪从座位上站起来,去别的地方找人聊天了。
“兄弟,你这问题和你这表现也太明显了吧。”肖越川坐到位置上,将课桌上面凌乱的书本全都一股脑儿的塞进了桌肚里。
“很明显吗?”雷诚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很明显的心酸味:“如果真的那么明显的话,那为什么她还是一点也都感受不到。”
……
美国,医院,主治医生办公室。
长方形的会议桌前围坐着很多医生,他们全部都是各个领域的专家,针对许父的病情已经展开过很多次的研讨了。
许母和许眠竹一起走了进来,坐下后,旁边墙上贴着许父身体各项机能的报告。
其中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说道:“许夫人,许小姐,我很遗憾,病人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现在药物已经对他完全免疫,再过几天,可能其他的治疗手段都会失效。”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许眠竹抬头问道,她眼睛下面的黑眼圈很明显,加上再被她原本白皙的皮肤一衬托,看起来触目惊心的。
坐在左边的女医生顿了顿,斟酌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动手术,但是坦白说,这个手术成功的概率非常非常小,这个决议先前就已经被您的母亲给一票否决了。”
许眠竹看了眼自己的母亲,低声问道:“能麻烦您与我再说一遍这项手术吗。”
她不想放弃任何的可能性,她始终期待着奇迹的出现。
女医生点点头,尽量解释自己说到的所有医学专用词汇,也把手术后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坏结果都说了出来。
许眠竹听的浑浑噩噩的。
女医生最后说的是:“不做手术,我们保守估计病人的器官还可以再撑三个礼拜,如果动手术,成功的话后半辈子依靠抗排异的药物可以活着……”
“如果没有成功呢?”
“没有成功……那可能病人会连三天都撑不过。”
许眠竹低下头,手指死死抓着椅子的边缘,指甲缝隙里都扣出血来了,她摇摇头,“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三个礼拜和三天的赌局,哪个都不是她所能够接受的。
后来,有位年轻的医生推开门,气喘吁吁的说道:“病人签了手术同意书,他说他要动手术!”
“什么?!”许母站了起来,眼泪也跟着灰尘一起往下掉:“不行,这个手术成功的机率实在是太小了,老许他不能动这个手术!”
“原则上,我们是已病人清醒状态时做下的决定为首要。”女医生小声说道。
许眠竹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那位年轻医生直直的对上了她的眼眸:“您父亲知晓一切手术后果,但是他说为了你,他愿意冒险做任何的决定。”
头发花白的医生第一个站起来:“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成立手术团队,最晚明天下午就可以动手术了。”
许母和许眠竹回到了病房里,许父的咳嗽声依旧不停,他很固执:“你们不用劝我我决定好了的事情……我有权掌握自己的命运。”
许母已经哭成了泪人,许眠竹也没再多言,紧紧抓着母亲的手,一遍又一遍的安慰着她,也安慰着自己:“没关系的,爸爸这么好,老天爷一定会在他身上创造奇迹的。”
这个下午里,许眠竹和许父下棋拼图甚至还打了手游,许父的精神状态非常好,就连进病房里来换水的护士都忍不住说道:“许先生,您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了。”
“是嘛。”许父笑着反问道。
许眠竹率先回答:“是的呀,吉人自有天相。”
“嗯,宝贝女儿说什么都会成真的。”
……
翌日下午,晴风无雨。
许父已经禁食了很久,一有手术室腾出来,他就被推了进去,接下来就是病房外面焦躁不安的等待了。
许母几乎是一夜没睡,念了一整个晚上的佛经祈求自己的丈夫度过这次劫难。
“妈妈,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许眠竹揉了揉发酸发胀的眼睛,艰难的直起自己的背脊:“这个手术一定需要很长的时间,爸爸醒了之后还要您的照顾,您可千万不能倒下。”
许母点点头,靠在冰凉的长椅上眯了一会儿。
再醒来时,天都已经全黑了。
她嗓子干涸发痒:“竹竹,几点了?”
许眠竹恍惚了一下,看了眼手机,“刚过三点钟,马上又要天亮了。”
许母没想到自己一觉睡了这么久,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了这几日从来都没有过的笑容:“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好的梦,梦里你爸爸手术非常成功,休息了半个月就出院,然后和我们两个人一起回国了。”
“会成真的。”许眠竹坚定的说道。
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许母看了一眼医院墙上的表,她拍了拍脑门:“巧了,今天还是你爸爸的生日,我得给他买个蛋糕去。”
“妈妈,现在蛋糕店都还没有开门呢。”许眠竹哭笑不得的说道,“这样吧,晚点我去买蛋糕,您留在这儿继续等爸爸手术结束。”
“好…好…”
许眠竹买完蛋糕回来的路上,接到了许母的电话,“竹竹,快回来,你爸爸的手术结束了!”
在电话里,许眠竹不敢多问什么情况,她拎着蛋糕盒飞奔回了医院。
许父因为麻醉/药还没过,所以此刻还没有清醒。
依旧是昨天那位女医生,面色虽然疲惫却难掩喜悦之色:“许小姐,我很高兴奇迹发生了。您父亲的手术很成功,只要熬过这一天就可以了。”
“谢谢医生!”许眠竹的眼泪立马就飙了出来。
她去了休息室换防菌服,外套还没脱,手机就闪跳出来了很多条新信息。
是他们五个人的微信群。
雷诚发了一张照片,画面有些昏暗,依稀可见他,苏琪琪,陈贯旻还有裴淮是在电影院里看电影,最右边的位置上还放了一个粉红色的猪崽玩偶。
陈贯旻说:【裴淮请我们看电影,还专门买了你的票呢。】
许眠竹原本是想回复一下的,没想到因为手机好几天没有充电,这会儿直接自动关机了。
她没时间去找充电器,连忙换换上了防菌服准备去病房里看自己的父亲。
总之春来了,一切都在发生好转。
见许眠竹走进来,许母接过了她手里的蛋糕盒,打开后在上面插着蜡烛。
只插了六根,希望六六大顺。
躺在病床上的许父眼皮跳了跳,随后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许眠竹拿着蘸水湿润的棉签轻轻涂抹着他的嘴唇,神色认真:“爸爸,你醒啦?”
监护仪上的血氧饱和度下降了两格。
许父扯了扯嘴角,然后抬起手示意把他的病床给摇上一点。
许母已经在给蜡烛点火了,许眠竹说道:“今天是您生日,您还记得吗?我知道您现在吃不了蛋糕,所以就买了我喜欢的芋泥口味啦。”
“嗯,宝贝女儿多吃一点。”许父气若游丝。
许母端着蛋糕走来,“老许,医生说了你的手术非常成功,只要熬过今晚,一切就都是光明的了。”
蛋糕被放在了小桌板上,六根蜡烛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往上涨着,似乎在编织一场过于完美的梦。
“来,许愿吹蜡烛吧。”
许父闭上眼睛,过了很久很久才又重新睁开,他鼓起腮帮子,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吹灭蛋糕上的蜡烛。
然而只灭了两根而已。
到底是要有多虚弱,才会一口气都吹不灭所有的蜡烛呢。
许眠竹眼角湿润,剩下的四根蜡烛由她来吹灭了。
许母将蛋糕端走了。
“我…我不行…行了。”许父虚弱的喊着,一旁的监护仪一直在不停的“哔哔哔”叫着,血氧饱和度直接下降到了20以下,情况危急。
许眠竹想去叫医生,被许父给拉住了,他每说一个字都艰难无比:“最后了,我知道是最后了,竹竹,爸爸想在生命终止的那一刻里,看见的是你。”
“不要,你不要乱说……”许眠竹嘴唇不停抖动着,她蹲在病床边上,将许父冰凉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试图去暖化他。
许父闭了闭眼睛,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以前的事情:“从小到大……爸爸没有给你很多的陪伴,我还记得有一次…你小时候学校里要开…家长会,我明明都快要走到你班级门口了…实验室一通电话,又得离开….”
“现在……现在陪伴还来得及。”许眠竹紧紧抓着许父的手,一点也不愿意松开,“所以您不要走好不好?”
血氧饱和度再次下降。
许母也知道已经无力回天了,她强撑着主动走到了病房门口,让前来的医生都回去,最后的时刻里,她想成全父女俩。
许眠竹视线都被泪水所模糊,她大声哭喊着:“我不要重生了,我要死,我不要你不在。”
如果让她重生的代价是失去至亲之人的生命,那她宁愿一切不要重来,宁愿她从来没有遇到过s市的那群朋友们。xiumb.com
许父听到她说“死”字,皱了皱眉,抽出自己的手擦干了她眼角的泪水,一字一顿的说道:“竹竹,爱是一种传承,只要你还记得爸爸,爸爸就一直都在。”
许眠竹不停地摇头,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我不要传承,我就要你活着。”
“乖孩子,你的存在,对爸爸来说,就是一种传承。”
她的出生,她平安健康的长大,就是上天这辈子送给他最最最好的礼物了。
“老婆……照顾好我们的女儿。”许父朝着门口走来的许母伸出了手,牢牢握紧的那一秒里,他说:“我爱你。”
如果有下辈子,他依旧要遇到她,然后再生一个和许眠竹一摸一样的女儿。
“哔……”
人生寥寥。
那支白色的蝴蝶好像从窗台上坠落下去了。
“我也爱你。”
所以,不要再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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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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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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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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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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