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也不知道肖越川是不是故意的,他递了一瓶温热的草莓牛奶给许眠竹,靠在她的桌子上说道:“小竹,这周六来看我的棒球比赛吗?”
“周六吗?”许眠竹脸上闪过一丝遗憾,她摇了摇头,“不行诶,我已经有约了。”
肖越川耸了耸肩膀,“没事儿,有的是机会,那下次吧。”
……
美国,深夜十一点半。
满目苍凉的白色病房充斥着消毒水的刺鼻气息,空气中夹杂着死亡的预告,不断撩拨着人类的心扉,清晰洁白的月光透不进这座像监狱一般冷漠的病房,它将整个世界的繁华与喧嚣都就此决断了。
不断有咳嗽声传来,许父吐了一口血,再次将身上病服的衣襟所染红。
许母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一边为他擦拭着,一边哽咽着说道:“老公,别再瞒着孩子了,让她来看看你吧,如果见不到你的最后一面……会成为一辈子的遗憾的。”
是许眠竹的遗憾,也同样是许父的遗憾。
“叫…叫…她来吧。”许父断断续续的说道,一口气不能支撑完整的一句话:“别在电话里…别和她明说,孩子会着…急的。”
许母点点头,看了眼国内的时间,许眠竹应该正好在午休,她拨打了电话。
许眠竹很惊喜,“妈妈!”
“嗯,竹竹,吃午饭了吗?”
许眠竹扔掉手里雷诚给的辣条,坐回位置上回答道:“吃啦,您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许母沉默了几秒钟,“妈妈给你订机票,你这周六来一趟我们这里吧……你爸爸他,他生了一点小病。”
“生病了?严重吗?”许眠竹急的直接站了起来,一不下心碰倒了身后的椅子,把班里很多人都吓了一跳。
不过因为她身边有两位大神“保驾护航”,没有人敢上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
许母连忙安慰道:“不严重,不是什么大事,你不要着急,叫你来就是你爸爸他想你了。”
许眠竹点点头,“好,我自己订机票吧,您好好照顾爸爸。”
“嗯,那你周六吃了早饭再来。”许母说道。
挂断电话,许眠竹有些无力的靠在了桌子上,许母的那番说辞,她肯定只能相信一半,临近高考,万分紧张的时刻,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就把她叫去美国的。
许父确确实实是生病了,只是严重程度无法得知。
她唇瓣抿的很紧,手心也攥出了汗,重生之前,她父母的身体状况明明都很良好,这辈子,好像很多事情都被无法预料的改变了。
“出什么事情了?”裴淮轻轻出声打断了她所有不安凌乱的思路。
许眠竹摇摇头,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解释道:“裴淮,这周六我不能和你一起去看电影了,我爸爸生了点病,我得去一趟美国。”
裴淮点点头,沉稳有力的手臂扶着她的腰坐了下来,“好,什么时候的飞机?我送你去机场。”
许眠竹没拒绝。
肖越川也将两个人的对话听了一个大概,他也主动请缨:“那你回来的时候给我发个消息,我来机场接你。”
“用不着你。”裴淮瞥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肖越川也不恼,“用不用得着又不是你决定的,得小竹决定。”
还好上课铃声及时响起来了,不然这两人一定有本事因为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而吵到校长室里去。
……
周六转眼就到了。
清晨,几颗稀稀落落的星星还挂在寡淡的天空之中,城市一片静谧万物都被一层薄薄的白雾朦朦胧胧的笼罩着。
裴淮亲自开车送许眠竹去了机场,他扔了袋热牛奶和三明治在她的身上,目视着前方:“不想吃的话就放包里,再睡一会儿,到机场了我叫你。”
许眠竹撕开三明治的包装,慢吞吞的咬着,她的上下眼皮在不停的打架挣扎,嘴巴里咀嚼一会儿停顿一会儿,像是忘记了吞咽一般。
前面是九十秒钟的红灯,裴淮看了她一眼,然后抽了一张干净的纸给她温柔的擦拭着嘴角的白色沙拉酱,“在那边,要是有什么事情就给我打电话,知道没?”
许眠竹点点头,困得不行。
裴淮笑了一声,帮她调整了一下椅子,“睡吧,路上还得要一会儿呢。”
“好。”许眠竹听到这句话,安心的睡起了自己的回笼觉。
其实这个点的路面车况非常好,基本上不堵什么车,裴淮看着时间,算准了许眠竹的登机时间,确保她不会延误登机后,故意开的慢悠悠的,好让她在车上多睡一会儿觉。
也好让他再多陪伴她一点。
然而再长的路,即使开的再慢,也终究有抵达终点的那一刻。
裴淮牵着许眠竹兑换了登机牌,然后坐到了休息椅上,就只剩下一点点的时间了。
突然,背后传来一道很熟悉的声音:“路上的单独相处的时间都留给你们小两口了,我们这些朋友是不是足够贴心?”
面前出现的是刚才说话的雷诚,还有穿着情侣鞋的苏琪琪和陈贯旻。
“你们怎么来啦?”许眠竹很惊喜,麻利的从裴淮的肩膀上抬起了头。
被她推开的少年很不爽的眯了眯眼。
苏琪琪从包里拿了一袋自己昨天晚上烘焙的手工曲奇饼干给她,“我们当然得给你来送行了。”
“对啊,你这手机充电器也忘拿了吧?”陈贯旻把许眠竹落在家里的充电器塞进了她的小行李箱里。
广播已经报起了航班信息,许眠竹得登机了。
雷诚拍了拍心口,“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这次是和你最后一次见面的预感。”
苏琪琪暴躁的打了他一下,“雷诚,你少乌鸦嘴了!”
许眠竹拖着行李箱往前面走,她笑着说道:“我顶多这周三就回来了好嘛,你别诅咒我飞机失事就行。”
“呸呸呸!”雷诚急的连忙碾碎她开的玩笑,“你也真是不图个吉利,你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好吗!你可是这个世界上最幸运的猪猪。”
许眠竹白了他一眼,继续转过身拉着行李箱走了。
没有反复说再见的原因很简单,毕竟真的是马上就会又见面了。
所以,真的没必要。
……
经历了十几个小时的漫长飞行,飞机才落地。
许母亲自到机场来接女儿,正值夜晚,她问:“竹竹,吃晚餐了吗?”琇書網
许眠竹点点头,声音都听得出一丝疲惫:“在飞机上吃过了,爸爸那边是什么情况?”
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许母拉住了女儿的手,紧的快要窒息:“竹竹,你爸爸他……情况可能比你想象的还要差。”
繁华的街道,五光十色的灯光让人迷乱了眼睛,许眠竹出了一身冷汗,只觉得钢筋水泥堆砌成的高楼大厦让她连呼吸都无法/正常进行。
许母说:“年前那段时间,实验室和一个生化室一起合作了一个项目,因为过程中的操作不当,许父不小心被感染了,虽然及时就医,但是因为感染源的严重性,他身体内的各项器官正在不停的衰竭。”
恐怕是无力回天。
医院病房。
听到有开门的动静声,许父吃力的睁开了眼睛,他一直都在等女儿的到来,所以没有深睡,见到许眠竹,即使已经累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还是艰难的向上扯着嘴角:“宝贝女儿来啦?”
许眠竹转过身,泣不成声。
记忆里那个高大威猛的父亲,那个总是能够轻而易举把她扛到脖子上的父亲此刻清瘦的如同一张脆弱的白纸,都不用等到风吹,就会开始不断出现裂缝。
“竹竹,来爸爸这儿。”许父用尽全身的力气从床上坐了起来,他鼻子里还插着管,拍打床的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针眼,“快让爸爸好好看看你。”
许眠竹坐了过去,感受冰冷刺骨的手指为她温柔的擦拭着眼泪。
她哽咽,声音哑的不像话:“会死吗?”
“不会的。”许父摇摇头,抬起手,宽大的手掌贴着女儿的脸颊,他认真的说:“爸爸不会死,爸爸还要看着我们竹竹嫁人呢。”
许母端着三人份的晚餐走了进来,她说道:“好了,先吃晚饭吧。”
她向来了解自己的女儿,知道她不爱吃飞机上的食物,所以肯定今天一整天都没吃过什么东西。
许眠竹快速的扒了几口米饭,看见许母手里拿的面包时,沉默了。
许母笑了一声:“你别多想,医院食堂已经打烊了,你那是最后一份饭,我早就吃过了,现在吃点面包片就行。”
“咳咳咳……”许父不断咳嗽着,他强撑着意志,吃了几口流食,问许母道:“给竹竹安排好就点没?”
许母点点头。
“我就住在这里陪您。”许眠竹皱着眉说道。
这下连许母都不愿意了,“瞎说,这医院味道这么大,你怎么可能睡得着?爸爸这里有妈妈陪着就够了,你好好休息,白天再来。”
实在是抵不过父母的决定,许眠竹最后为自己争求到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打车去酒店,让许母好好的照顾许父。
“晚安,女儿。”许父身体滑落着,看着许眠竹离开病房的身影,轻声呢喃。
或许今晚美梦能将身体上的一切病痛都抚平了吧。
回到了酒店,许眠竹才发现自己的收到了一大堆的消息,都是朋友在群里问她父亲有没有事,她洗了把脸,回复道:【没事,我要睡了。】
过了一会儿,单独跳出来了一条裴淮的微信:【真的没事?要我过来陪你吗?】
许眠竹出了会儿神,回复道:【不用,你好好上课。就是我有点想我爸爸了,想要在这边多留几天。】
裴淮:【好。】
【等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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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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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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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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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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