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从一开始就猜到了。”夏青丝的笑意一点、一点地渗进眼底,唇边的弧度变得柔和动人,再不是平常似笑非笑的样子。“那要不要我也替你建一条专为偷情的暗道呀?”她娇嗔,斜睨了他一眼。
“你会?”这一来,倒真的吓着冯明森了:“你的过往到底是怎样的?虽说你的记忆回不来了,可你从小定是在欧洲长大的。”
“那不奇怪呀!从前的清政府不是搞过洋务运动吗,不知派出了多少的幼童去外国读书,更何况今天呢!从前我是记不住了,可我热爱工作,仿佛……”夏青丝努力地措辞:“仿佛只有工作,才能让我找到我自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冯明森想了想,点了点头:“那你就放手去做吧!想请何处的工人也尽由你决定,凡事不必再问询我了。”
对于修缮剧院的一切事宜,全权由夏青丝处理,关于此事夜夫人是不能理解的。可让冯明森也无法理解的是,他给她多少钱,都被她原封不动地退了回来,可工人们依旧会在午夜时分按时前来,照着夏青丝的吩咐动工。
冯明森曾问过一次,她的钱从何而来。她只是一笑,便搪塞了过去。他也就不多问了。
可是夜夫人暗中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对夏青丝的忌惮也就更深了。她决定跟踪夏青丝,要把她的来历弄清楚。
关于自己的身世,夏青丝也颇受困扰。之前她的资金来源,靠的是她替西洋服装店设计衣裳所得。再者,她利用奥斯曼帝国的古法,通过蒸馏获得了黑玫瑰花水,那是十分养颜的护肤圣品。甚至,她还记起了修道院的地址,联系上教母,获得了面霜的经营权,她将黑玫瑰花水与雪花面霜一并放在成衣店里出售,竟是大受欢迎,收获颇丰。可这一切都无法与她存折里的巨额资金相比。
这一夜,她想了许多,依旧是什么也记不起来了。
手里捏着那本银行存折,只觉看得眼睛都酸痛了,她举起手揉了揉眉心,抬起的头便看见了从房顶正中垂挂下来的灯炉。
那盏灯炉是圆形的,由两个铅色的玻璃圆球组成,最里面的圆球安有红烛,而外圈罩着,随着灯盏晃动,圆球折射出怪异的光,投掷到两边层层叠叠、低垂的黑色帷幔上,形成一圈又一圈迷离的光影,似有那么一群人,漂浮于身周,可再想看真些,那群“人”不见了。原来是风停了。
她将视线拉回到书桌上,只见书桌正中凭空多出了一本存折,而压在存折上的是一支黑色玫瑰。
这一切皆是凭空出现的。就如上星期的那一天晚上一般,存折与黑玫瑰突然出现,而房间里只有她一人!恐惧攫住了她,让她无法逃离。此时,灯炉开始转动,红烛飘飘渺渺的,吐出了缕缕青烟,刹那间,整间房子又似出现了一群人。那些“人”游走于哥特式与古埃及宫殿式图案的刺绣地毯上,一面墙壁上挂着的是猩红的壁毯,铅灰的“人影”荡漾其中,整个房间开始旋转。“呀!”的一声,夏青丝吓得晕死了过去。
“历经风霜之后我回来……我憔悴零落,伤痕累累……”房间里飘荡着沙哑痛楚的歌声,唱的是约翰邓恩的诗。那不停重覆的歌词如一把锋利的刀,一点、一点地刻录在她的思想里,让她在梦里仍恐慌,惊惧。
一双手从半空中探来,轻柔地落在她的发间,那双手温柔地滑动,落在两旁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按,睡梦中的夏青丝呼吸变得平缓,眉头松开了,而她眉宇间的恐惧也在一点、一点地消失,唇边绽放出了笑容。
“别走,我的灵魂导师!”那一声呼唤,那样动人,充满渴望,可睁开的却是一双茫然的眼睛,夏青丝伸出手来,摸到了眼角的泪痕,“我是怎么了?我梦到了谁?我方才在呼唤谁?”
房里没了动静,可门缝外射来的却是一道恶毒的光,夜夫人安静地隐身于门缝后的黑暗里。她瞧着房里的夏青丝,被大片、大片的黑暗笼罩着,里面只有夏青丝一人,可却在呼唤冯老板以外的人。那一定是个男人!夜夫人露出了刻薄的笑意。
当曙光初现,一切景象渐渐变得轻盈起来。
迎着晨光,夏青丝穿过外滩,进入了各国国旗林立的建筑群里去,她没有注意到,身后跟着的黑色影子。
等她过去后,夜夫人方从建筑群下高大的回廊阴影里探出头来,瞧着她走进了一家外国银行。那里是她巨额财富的来源地,可她的身世却越发的神秘,让人看不清了。就如那银行高高的石砌拱门所投下的一大片阴影,既森严,又迷离,影影绰绰的,让人永远无法看清,拱门下、那道铅色圣像印花玻璃后,站着的人影……wWW.ΧìǔΜЬ.CǒΜ
“我想查一下这笔资金的来源。”夏青丝将存折递给了银行经理。
经理的神色一变,含蓄地笑了笑,道了句:“请跟我来。”便率先进入了那条幽暗而开阔的回廊。
回廊布局是灰蓝色的,中庭天顶是玻璃幕墙,投下的阳光透过暗蓝色的玻璃,落到幽暗的回廊里,泛出冷色的光。光亮所到之处,夏青丝看清了撑起拱廊的高高的柱子,柱子上部有突出的枝形的构造,如一顶顶华伞。
回廊四壁挂有各位已逝银行家的油画像,全是铅灰色的主调,衬得油画中人既威严又阴森。四壁顶部垂挂下一幅幅灰色纱幔,当风起,帷幔清扬,整个空间变得光怪陆离,油画里的人灰冷的嘴唇似微微动了动,想再去看,灰色的帷幔停了,将油画中人隔离,看不清了……
夏青丝定了定神,看向前方,经理早已消失在了尽头猩红的大门前。她迅速穿过回廊,走进虚掩着的大门里,展现在她眼前的,是一个别样的世界。
那里是个不大的画室,里面有各式画作,其中一幅是《骡》。她只是看了一眼,便知道,以前,她看过这幅画。这幅画隐藏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如今,这幅画,回来了,并找到了她。
“您现在是这批画的主人了。您可以代理画展,所得资金全归您所有。而这幅《骡》的价格,想必您是知道的,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了。原画主人,即画家r先生所作之画身价已经跻身欧洲一线画家了。”经理的目光透出深意,从袋子里取出了一把钥匙交到了她手上,“这是进入这里的钥匙。至于您的所有问题,恕我不能替您解答了。”说完,迅速退出,离开了这个房间。
这是一把特制的钥匙,钥匙是一朵黑色玫瑰花的造型。细闻之下,还有黑玫瑰香水的味道。与她脖子上挂着的香水瓶味道一样。
而这里,又是一个阴森的房间。房间里有上百对眼睛,充满怜悯地看着她。那些眼睛,来自于这里的每一幅画。包括画中骡子的那对清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骡子的眼睛里有一点黑影,那样细小,却又那样清晰。
她慢慢走近了它,手握起放于案上的放大镜,将其移到骡的眼睛上,那点黑影被放大,是一个披裹着黑色披风的男人。“幽灵……”她喃喃,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什么。
她忽然间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骡》的故事……
而这个故事又隐藏于另一幅画里,在那幅《消失了的少女》画里。画里的少女睁着一双眼睛看着世人,她的瞳仁里有一抹黑色的影子,如骡的眼里一样,而她的五官……她的一张脸上,除了眼睛,什么也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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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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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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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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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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