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婆笑得那叫一个殷勤,“莫老爷放心,我杨婆子这京师第一红娘的名头可不是随便冠的,您也是做生意起家的,自是知晓为了那几两碎银子,砸了我经营多年的招牌有多不值当,这个卫夫人可是堂堂正正的四品大夫人,如假包换。”
莫老爷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吩咐管家道:“赶紧叫来夫人和一众随从,随我到门口亲迎卫夫人。”
深宅后院里。
莫秋水坐在闺房里,面色羞赧地听着丫鬟说着从外面打探回来的消息:“卫夫人在厅堂和老爷议事,她这次是为卫侍郎的门生宋易求的亲,光出手的见面礼就是一对玉如意和三金饰品,小姐,这份诚意,在世家大族里都极其少见。”
“爹和娘怎么说?“
丫鬟老实回道:“老爷附和着卫夫人频频点头,夫人也是笑得合不拢嘴。”
莫秋水生在商人家里,如何不知这士农工商的阶层,是最难跨越的壁垒,即便他们家有钱,在京师也是处处受人排挤,是以爹爹才会逼着哥哥去考功名,奈何哥哥考了三年,连个秀才都考不上。
这从天而降的卫夫人,许是爹娘这辈子都高攀不上的贵人,他们如何敢怠慢这门亲事。
莫秋水就见过宋易两次面,谈不上喜欢与否,他就上门求亲来了,这贸然之举弄得她很是彷徨。
“小姐,卫府家的小姐到了。”
“快请进来。“
莫秋水起身相迎,在门口遇见了岁岁,俩人相视而笑,携手走进了厢房。
“宋易这是作甚,他怎么会想着上门来求娶于我?“
岁岁见她急得不成样子,安慰了她道:“他在上元节拿下你的面具后,就一直对你茶饭不思,朝思暮想的,他来求亲,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莫秋水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深忧。
“你是不知道他有多在意你,天天惦记着上门求亲,就怕你被人抢先定了去,他急着先下手为强,只是求亲而已,你要是心里有负担,大可回绝了他,不过这会让宋易伤透了心就是了。”
莫秋水摇了摇头,商家的女儿哪敢轻易地回绝官家子弟的亲事。
岁岁怎会不懂她的心思,“秋水,这事你大可放心,卫家求亲向来给足亲家脸面,是以我娘挺着有孕的身子亲自上门,该给的礼数一样不少地承到贵府面前,若你们退了这门亲事,卫府上下也绝不纠缠。”
莫秋水低头思忖着,良久后方才问了一句,“他是个怎样的人?”
岁岁将一沓话本子递到她面前,莫秋水看着封面上写着《游侠方寸山》的本子,随手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
“这是宋易写的话本子,在茶馆里经说书先生的嘴皮子那么一念,从临安火到了京师,宋易不走仕途,算得上是个文人,“岁岁悄声告诉她道,”单靠这话本子的收入,他什么活都不干,就够他吃上个三五年。”
莫秋水拢紧了手里的话本子,“我抽空会把这些个本子看完。“
“他如今在我爹爹的手下做事,精于文书和杂事细务,他和钱清玄算是我爹爹的左膀右臂,很受器重,”岁岁和她细细地说着,“娘亲还让他做了胭脂铺的二掌柜,你要是寻他,就去御临街的一品红妆,他不在柜台,就在阁楼上写话本子,一找一个准。”
莫秋水怀揣着话本子说,“我去寻他做什么?”
岁岁给她找了个借口,“买胭脂。”
莫秋水上手挠了她一下,俩人在厢房里聊了一下午,算是把宋易都给聊透了。
楚兰枝赶在天黑之前回到卫府,原以为她会比卫殊早到,挑开帘子看见那一道伫立在大门口的黑影时,不及走近,便感受到了一股浓烈的煞气。
卫殊看着她极其笨拙地钻出车厢,眉头皱成了死结,伸手扶着她下马车,就怕她给摔了下去。Χiυmъ.cοΜ
“宋易,岁岁,你俩站在门口,没一个时辰不许进门。“
楚兰枝挣开他的手,“你罚他们俩个做什么?“
卫殊狠戾地扫一眼过去,岁岁和宋易就走到了门口罚站,“我在这里等了娘子一个时辰,他们就得给我站回一个时辰。“
“照你的意思,我以后都不许出门了?“
“不许坐马车出门,“卫殊命了张世通道,”传话下去,今后谁要是驾车带夫人出去,先打五十大板,再把人扔出卫府。“
张世通领命道:“是,大人。“
楚兰枝被他气得够呛,越过他走进了府里。
天色尽黑,门廊掌上了灯笼。
岁岁和宋易像两个门神似地站在了大门口,半个时辰之后,岁岁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张管事,能不能给我拿一个肉包子?”
张世通:“大人命我看着你们受罚,我哪儿也不能去。“
岁岁耍横道:“我要是饿晕过去了,你如何向我娘交代?“
张世通和他们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他面无表情地道:“我会告诉夫人,明日再让小姐受罚,把时长补上。“
“张管事,先生只让我们罚站,没让我们饿肚子,你快去给岁岁拿肉包子。“宋易威吓他道。
张世通无视他的叫嚣。
“别喊了,整个府里都知道岁岁闹着要吃肉包子,你们丢不丢人?”钱清玄捧着一碗饭菜出来,走到他们中间,“我来投喂的,谁先?”
“串串,我这小身板,当然是我先。”宋易冲他喊了一声。
张世通严厉地扫了一眼过去,“站好。“
宋易当着他的面,吃了一口串串舀上来的饭菜,故意气着他。
结果张世通没气着,倒是把岁岁给惹毛了,“秧子,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要不是为了你的亲事,我能站在这里饿肚子受罚?你怎么能当着我的面吃独食?“
她骂了人后,就见苏世卿端着饭碗走了过来,这才意识到发火早了,她错怪了秧子。
“我以为年年会给你送饭过来。“
岁岁气呼呼地说着,“我哥这回不给我送饭,回头我就收拾他去。”
苏世卿在碗里刮了半勺饭,盛了块腊肉上去,抬手送到她嘴边,她却是偏头躲了过去。
“我自己来。”岁岁的耳朵艳成了红石榴,矜持道。
苏世卿:“先生罚你们站在门口,你却在这里吃饭,这让下人瞧见了,你让先生的脸面往哪搁?我给你盛勺子里,你只管吃就成。“
岁岁:“我自个儿盛也是吃,你给我盛也是吃,有何不同?“
“有人问起,你就说这是我逼你吃的。“
苏世卿将饭送进她嘴里,岁岁被塞了满满一口,莞尔地笑了。
她这第一口饭吃得不好意思,第二口饭就对着他指指点点,“腊肉满上,大勺点。“
苏世卿依言照做,看着她站在灯笼的红晕下,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腮帮子鼓鼓地嚼着,命着他盛这盛那,便是知晓,这是他偷来的片刻欢愉。
“米饭拌匀了,饭粒子要裹着酱汁才好吃。”
“那我拌匀点。”
“苏乞儿,我想喝汤。”:
“吃完这碗饭就给你盛过来。”
年年背靠在外院的墙上,听着他俩传过来的说话声,他站在暗夜里,看着他们望进彼此的眼里,似乎都藏着光。
一开始的坚决反对,事到如今他变得犹豫了,不知道以后还要不要拦着他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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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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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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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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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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