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岁岁想你,”多日未见娘亲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鼻子一酸,仰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岁岁想娘亲。”
楚兰枝被她闹红了眼睛,把她按在怀里柔声安慰着,“动不动就掉金豆,岁岁这么败家,以后还怎么守得了财?”
“娘,咱家金豆多,不怕掉。”岁岁说这话时,自己都被逗笑了。
楚兰枝见她头发都湿了,拿起袖子轻轻地拂去她额头上的细汗,和青稚说道:“岁岁整天和哥哥们厮混,骑马武术样样没落下,性子越来越虎,除了撒娇,没半点闺女的样儿,再让她爹这么教下去,那不得养出个假小子来。”
“岁岁年纪还小,”青稚打量着她的身形,细胳膊细腿儿,腰软颈长,心里有了个主意,“她练舞塑形,娇养性子还来得及。”
楚兰枝拢着岁岁问道,“青稚,你能教她么?”
“能,”青稚欣然应允,“只要楚娘子不嫌弃我的舞姿平庸就成。”
“堂堂青坊的舞艺门面,你就别和我自谦了,岁岁能和你学舞,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
岁岁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青稚,揪着小手嘟囔道,“娘亲,我不要练舞。”
青稚笑着哄了她道:“岁岁为何不愿练舞?”
“练舞能让拳头硬起来么?”
岁岁早就想好了,“我要跟甲师傅学棍棒,娘亲,上次叛军追上来,只有串串和秧子的棍棒能拦得住坏人,我要学会舞枪弄棒,这样才能护得了娘亲。”
楚兰枝听得一阵心酸,她搂着岁岁道,“岁岁,告诉娘亲,你真的喜欢舞枪弄棒么?”
岁岁扁着嘴巴摇了摇头。
“不喜欢就别练,”楚兰枝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你要做你喜欢做的事情,不要为了迎合任何人,哪怕是我,而委屈你自己,知道么?”
“娘亲,那——”
“谁也护佑不了谁一辈子,除了她自己,像这次在骊山行宫,娘亲就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楚兰枝进一步劝了她道,“不要害怕去尝试,就像练舞,你试着跟青姑娘去学,实在不喜欢就算了,起码岁岁努力过是不是?”
岁岁被娘亲给说服了,她点头应下了此事。
楚兰枝朝青稚眨了下眼睛,殊不知,青稚在听了她的一番训诫后,对她心服口服。
“岁岁,娘亲有一个事要你帮忙。”
“娘,有事你说,我保证完成任务。”
楚兰枝凑到她耳边小声地和她交代,岁岁先是惊诧再到欣喜最后信心满满地说,“娘,你放心,这事包到我身上。”
车马抵达卫府。
楚兰枝下车后就去看了蔺乙和蔺丙,蔺甲命士兵卸下行李,五个人在看见楚兰枝打开的衣箱和首饰盒后,一个比一个吃惊。
“师娘不是被困在骊山行宫么,这么多锦缎华服和金银首饰从哪里来的?”
“莫不是,”钱团子左右看了看没人,这才压着嗓子说话,“太子赏赐给师娘的?”
宋团子觉得这极有可能,“太子为何要待师娘这般好?”这话问出口,他便在脑海中跳出的多个话本子里,找到了答案。
钱团子看他一眼,随即领会了他的意思,俩人就此打住,不敢就这个话题再深究下去。
蔺甲见他们拿着衣裳看来看去,又去摆弄首饰,厉声说道,“这些都是给徐娘子带回来的,你们别乱动。”
苏乞儿颇为受惊,“这全都是徐娘子的?”
蔺甲点了点头。
钱团子和宋团子对视了一眼,甲师傅这话更加验证了他们的猜想,要真是太子给师娘的赏赐,以先生的小肚鸡肠,他怎么可能容忍师娘穿戴这些玩意儿?
“天降横财,徐姑姑这回赚大发了。”
岁岁蹲在首饰盒边,手里把玩着这些金饰,趁着没人注意,她将一支耳坠子塞进了外裳的广袖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偷了去。
苏乞儿清咳了两声,岁岁斜眼朝他看了过来。
“苏乞儿,你瞧着这只翡翠玉镯通透不?”
“我看看。”
苏乞儿走到她身边,手上的玉镯还未来得及细看,岁岁便往他兜里塞了支金钗,他不经往后退了一步,肃然地看过去,岁岁却冲他扬起了一脸的坏笑。
与其等着被他揭发,不如拉他一起同流合污,以确保万无一失。
苏乞儿眼见着岁岁又摸了一支镯子进兜里,他急急地过去,隔着她的外裳按住了她的手,岁岁挣扎,他便和她十指相握,不许她动弹。
岁岁恼火地蹬了蹬脚,娘亲说家里没余钱了,要拿些金饰去换银子,不然连锅都揭不开,苏乞儿尽坏她的好事!
卫殊领着徐希从外院进来,他手上拿着本簿子,指着这些衣裳首饰道:“徐娘子,这些都是我家娘子带回来的赏赐,你拿去换银子,将来可留作赈济流民的花销。”xǐυmь.℃òm
饶是徐希这么淡泊的人,在看见两大箱锦绣华服和一屉的金饰后,都无法矜持地笑了起来,“谢过卫大人和楚娘子,你们的好意我收下了。”
除了苏乞儿,其余四人割肉地疼了起来。
“蔺甲和青稚,你们替徐娘子清点衣物和首饰,”卫殊摊开手上的簿子,“我念一条,你们就找出来对上。”
岁岁傻眼了,他爹这不是要抓她个现行?
“爹爹,我替你念。”
卫殊将簿子转到她面前,让她看着楚兰枝写得满地爬的字迹,“认识字不?不认识的话,你念什么念。”
岁岁不死心地说,“娘的字写成这样,爹爹又怎会认识。”
“我这一路上都在研读你娘的真迹,还好字数不多,凑合着也能猜得出来,”卫殊先点衣裳,“盘金彩绣撒花洋绉裙,一条。”
青稚在衣箱里翻找了两下,很快拿出了那条裙子。
苏乞儿听着先生不停地念着,看着青稚和蔺甲在那里翻找,想着纸里包不住火,他要替岁岁解围,压低了声音道,“把镯子给我。”
岁岁执拗地就是不给他。
楚兰枝听闻动静走了过来,见卫殊拿着簿子在院子里清点物品,她没想到他还留有后手,这次算他狠。
她朝岁岁摇了摇头,站到卫殊身后,唤了他一声,“郎君。”
卫殊寻声回头,岁岁和苏乞儿果断出手,将金钗玉镯耳坠子扔进了首饰箱里。
窸窣的脆响令卫殊警觉地转回头去,不想楚兰枝眼疾手快地摸上他的侧脸,把他的头掰到了面前,而后拿下手,朝指间吹了一口气,“郎君脸上沾了一粒米,我给你吹掉了。”
卫殊眼里拧出了微芒,“娘子真是好眼力,站我身后都瞧得见那粒米。”
亲眼目睹了俩人“作案”的年年、钱团子和宋团子,一律默不作声地低了头,选择了替他们隐瞒,不然能怎么着,让他俩成双成对地吊树上过一晚,那样他们的良心会受到谴责的。
卫殊清点完赏赐后,扔掉了手上的簿子,追究道:“还差一支金钗。”
楚兰枝凉凉地说了他道:“那支金钗到底有没有,你心里不清楚?”
卫殊这才想起敲门那晚上,他扔掉了一支金钗,“没有少东西,蔺甲,把这些赏赐给徐娘子装车带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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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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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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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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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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