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宽限他们两日。”苏乞儿劝了她道。
“最多一日,”岁岁小气地嘟囔,“不能再多了。”
“是不是有事耽搁了,又或者太子扣押了师娘不放?”钱团子在那里瞎琢磨,话不过脑地说了出来,冷不防地被四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呸呸呸,串串你个乌鸦嘴,能不能说些吉利话?”宋团子气恼地板下了脸,“你瞧瞧把年年和岁岁吓成了什么样儿?”
丝毫没被吓住的兄妹俩,听了这话,眼皮一致地耷拉下来,垮着脸,那哀伤的小眼神,任谁看了都于心不忍。
钱团子从床榻上跳下来,他别扭地哄着兄妹俩道,“我向来说反话,师娘要是到了,一定会经过东城门,我们骑马过去,在城门口能第一时间看见他们。”
苏乞儿没意见,年年、岁岁和宋团子更是举双手赞成,一行人去往马厩找马,张世通见了,忙拦住门口不让他们出去,“少爷小姐们,你们出去骑马要是摔伤了胳膊弄断了腿儿,让我如何向大人和夫人交待?”
苏乞儿牵着小兽走上前来,岁岁骑在马背上,嘴甜地说:“张叔,苏乞儿牵马出去溜溜,我们这不是骑马喔。”
张世通不愿放他们出去,奈何岁岁一个劲地哀求他,“张叔,我就带小兽出去吃草,一会儿准回来,你放我们出去好不好?”
他实在是没办法,勉强放了他们出去,想着苏乞儿牵着缰绳,他们在周围溜几圈应该不会出什么事,他才这么安慰完自己,就听见马蹄嘚嘚嘚地踏响了青石板,回头就见苏乞儿跨上马背,带着岁岁骑马跑出了巷子。m.xiumb.com
这还了得!
张世通追出府门,哪还看得见半个人影,他正急得团团转,就见两匹骏马迎面从府里冲了出来,他忙贴墙站着,给马儿让了道。
年年、宋团子和钱团子先后跨出了门槛,面上故作惊慌地叫道:
“张管事,两匹马脱缰跑出了马厩,这可如何是好?”
“说那么多干什么,还不快追!”
“不能让马冲撞到行人,追!”
张世通看着三个追风少年撒开腿地追着马跑,听着巷子里传来了尖锐的吹哨声,心想他们仨怎生的这般调皮,这马要不是他们放出去的,他把头砍了给他们当球踢!
夫人不在家,这几个孩子一个个地全反了,他拿他们没辙,便去寻了蔺乙和蔺丙,哪怕他们重伤未愈,收拾这几个小的也不在话下。
卫殊领着一行人骑马驾车地行驶在回临安的山路上。
青稚从车厢里出来,来到蔺甲的身边坐下,安静地看着沿途的山水。
“青姑娘,你怎么不在车厢里呆着?”蔺甲驾着马车,出声问道。
“卫大人和楚娘子在车厢里,”青稚悄声告诉他,“他俩不说话,光对视那眼神都能甜齁死人,我不便坐在里面。”
蔺甲难得地没有冷场,他接着她的话继续聊下去,“卫大人领着我们一行三十人,一路急行军地赶到了骊山行宫,路上花了不到两日的时间,如今返程跟郊游似地,这都走了四天了,还没进临安城。”
青稚抱膝坐着,和他八卦道,“别看楚娘子嘴上不饶人,她的眼神会撒娇,卫大人要扔掉楚娘子衣箱首饰那会儿你也在场,那语气多凶,眼神多狠,结果楚娘子进偏殿和他说了一会儿话,大人出来那眼神,不知你瞧见了没有?”
蔺甲被她扯了扯衣领子,低了声道:“瞧见了。”
“卫大人的眼神软趴趴地粘在楚娘子身上,别说扔箱子了,楚娘子叫他往东,她都不敢往西。”
两个人凑在一块儿,正说得热乎起劲时,门帘挑开,楚兰枝弯腰走了出来。
蔺甲挺直了脊背驾车,青稚回过头来,往边上坐了过去,和蔺甲拉开了距离,“楚娘子,怎么了?”
楚兰枝抚着心口,脸色有些恍白地说,“晕车,有些反胃。”
“逃难的时候又坐车又乘船,都没听人说起你晕过,”卫殊跟着她出了车厢,嘴上说着她道:“和我坐个马车,就这里不适,那里不舒服。”
楚兰枝睨了他一眼,“你就直说我矫情就得了,哪这么多废话?”
“就是惯的,不骑马都不行,”卫殊吩咐蔺甲道,“弄匹白马过来。”
蔺甲当即将马车停靠路边,命了士兵牵马上来。
卫殊单手牵着缰绳,单手抱起楚兰枝上了马背,而后二话不说地骑上马,扔下一句让他们先走的话,就带着楚兰枝打马向前,不知去向了何方。
青稚艳羡地望着他们走远,“大人带楚娘子去哪儿?”
“往前百里有个青梅岭,漫山都是粉白雅紫的梅林花海,山坡上有农田,还有金黄色的油菜花,煞是好看。”
青稚抱膝坐着,冲他笑了起来,“这你都知道。”
蔺甲被她看得不自在地偏过了头,“我还知道,每次大人带着夫人骑马出去,若非我刻意地等着,他绝然追不上我的马车。”
青稚不经多看了蔺甲几眼,他和那些青坊盯着她看的恩客不同,没了那份灼人的炽烈目光,他的眼神温敛地收着,常常在她看过来时,拘礼地避过了目光,却没有半分冷落她的意思,顺着她说话,看得出他是个心思细腻的人。
“我也很想看看梅林。”青稚遗憾地叹出一口气。
“往前走,过桥后有一个山坡,上了坡道后可以望见梅林的一角,青姑娘要去看么?”
“真的?”青稚的眼睛都亮了,“那你能不能在那里停一下马车?”
蔺甲冲她咧嘴笑了笑,“可以,总归是要等一下大人的,在哪等不是等。”
一行人走走停停,卫殊和楚兰枝骑马归来,在进城前总算赶上了马车。
青稚见楚娘子被卫大人拥着走上前来,脸蛋红扑扑的,一双水眸潋滟出光彩,面上唯一能让人看出破绽的,是她的唇色淡了少许,嘴巴饱满地往上翘。
她扶着楚兰枝下马,和她一起进了车厢。
卫殊骑马走在了前面,来到东城门外,远远地就见三匹马迎面冲了过来,近了细看,跑在最前面的不是苏乞儿和岁岁,还能有谁。
“爹爹娘亲,你们回来了!”
岁岁扯开了喉咙叫了一嗓子,声音一下撞进了车厢里,楚兰枝挑起车帘,就见那三匹马勒不住缰绳地冲过头去,再折返回来,抽鞭打马地追着马车跑。
“骑慢点,千万别摔了。”
“师娘,打开车帘子,我们在这边。”
青稚闻言挑开了另一边的车帘子,便见宋团子和钱团子驾着一匹马追了上来,他俩在马背上狂笑道:
“青姑娘,你怎么跟师娘一道回来了?”
“师娘,可等到你回来了,我想死你了!”
从后面追上来的年年生怕娘亲没瞧见他,一路狂喊道,“娘亲,年年在这里!”
三匹马追着马车扬起了一路的尘土,叫喊声不断地涌进了临安东城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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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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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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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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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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