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趟太守府给董氏送胭脂,回来淋了雨,一身疲乏地躺在床上就爬不起来了,岁岁过去探了探她的额头,烫得一下缩回手,她发烧了。
“娘亲这是受了风寒,感冒生病的。”岁岁小脸凝重地说道。
“没这么简单,师娘积劳成疾,为家里操碎了心,这才病倒了。”
苏团子前阵子参加了院试考核,师娘为了找车夫送他去州府应试,都快往吴家娘子和周家娘子的家里跑断了腿,又是找廪生又是找教谕作他的担保人,还要为他准备干粮,忙里忙外地张罗着,这才病倒了,为此他心生内疚。琇書蛧
年年则不以为然,“爹爹这一走就是两月余,期间就寄了一封信回来,娘亲这是想爹爹了,思念成疾。“
他瞧着娘亲带着他们几个很是辛苦,爹爹的归期遥遥地定不下来,娘亲日日盼夜夜盼地念着爹爹,脸色一天比一天憔悴,身体扛不住了才会生病。
三个团子商量着要去找大夫。
楚兰枝翻了个身,掀起眼皮,病怏怏地看着他们,“不用找大夫,我不喝汤药,就是轻微的感冒而已,挺过七天就没事了。“
她感冒向来如此,以前就是这么活过来的,好歹是个现代人,知道病毒感染死不了人,这病不用药都可以自愈,就是难熬了一点,挺一挺就没事了。
汤药那么难喝,她打死都不喝。
岁岁伸手搭在她的额头上,跟触了烙铁似地,小手一下弹飞了出去,她拿腔拿调的语气,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娘亲,你都发高烧了,不看大夫不行。”
楚兰枝两额的血管突突地在跳,她头脑昏沉,鼻塞流涕,嗓子疼得发哑,看完了岁岁的表演,她评价道:“你放个红薯到我额头上去,看看能不能烤熟了吃?”
这话说得岁岁撅起了嘴。
她不甚在意地道,“低烧而已,用不着这么夸张。”
“娘亲,你就是不想喝汤药,可是生病了怎么能不看大夫?”年年硬气地发话了,“这事我可由不得你,我要去一趟青雀巷的杏林医馆,把张大夫给你请过来。”
楚兰枝哑着嗓子说了他道:“张大夫天黑了不出诊,你去了也是白搭。“
年年让娘亲给气着了,“那我就去抓药,煎好汤药端过来给娘亲喝。“
“不问诊不触诊,随意开出来的中药方子,打死我都不喝。“楚兰枝眼皮一搭,窝在被褥里装睡了过去。
“我去趟道观,把徐娘子给请过来。“苏团子一脚跨出了门槛,朝门外跑了出去。
楚兰枝睁开眼,匆匆瞥见了他远去的背影,想开口拦着他已是来不及,反正徐娘子来了就知道,她生的是小病,没什么大不了,索性就由着他去。
岁岁留下来给娘亲喂水,年年则去厨房里煮了青菜粥,放凉了端过来给她喝。
楚兰枝迷迷糊糊地睡着,被岁岁给推醒了。
“娘亲,喝粥。”
她勉强坐了起来,拿过年年手里的那碗青菜粥,小口地喝着,“你们吃饭了没有?“
岁岁乖巧道:“我和哥哥晚上都喝了粥,不饿。“
“光喝粥不行,得吃点杂粮,“楚兰枝瞧着兄妹俩这小身板,站在灶台上怕是也够不到锅铲,”年年,烧洗澡水时,在炭灰里埋上几个红薯芋头,留着晚上饿肚子的时候吃。“
年年点了头,“娘亲,你别操心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楚兰枝欣慰地摸了摸他的头,却被年年一把扯下了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里,“娘亲,你的手怎么这么热?”
她可没觉得热,反倒是出了被窝,浑身都泛着冷,“胡说。”
年年和岁岁先后伸了手,双双搭上了她的额头.
“娘亲的额头比先前还热,哥,这该怎么办?”
年年一脸的焦灼,他见苏乞儿迟迟地没回来,又见院子里翻了风,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他担心苏乞儿被困在路上,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只能出此下策了,“上次爹爹生病,还留有一包药浴的中药,我给娘亲煮了去。”
“病急乱投医,那是治你爹爹病的药,我怎么可以拿来用?被折腾了,我熬到明早就没事了。“楚兰枝放下了碗,又缩回到被窝里睡了过去。
年年左右为难,深深地锁起了剑眉。
“哥哥,药浴又不是汤药,不用喝进肚子,不起效也不打紧,就当是给娘亲泡澡了。”岁岁出了个主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年年听着屋外落欢的雨声,着急着给娘亲退烧,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这就去给娘亲熬药泡澡。”
半个时辰后,苏团子驾着马车回到了府里。
徐希打伞下车,直奔西厢房而来。
岁岁在门廊上唤了她一声“徐姑姑”,迎了她进门。
徐希瞧见楚兰枝两颊上烧出了病态的红晕,嘴唇干出裂纹,许是鼻塞的缘故,她看起来呼吸有些紧,她伸手去探楚兰枝的额温,低烧而已,试着唤了她道:“楚娘子?”
一连叫了三声,她都没有回应,看样子昏睡了过去。
徐希拿出她的手,细细地给她把脉。
苏团子趟着雨水冲进了屋里,他抹了一把脸,急急地问道:“师娘病得怎么样了?”
岁岁一脸的担忧,“娘亲还在发烧。”
年年烧好了药浴用的洗澡水,跑了过来,“娘亲退烧了没?“
岁岁:“没有,我想药浴还是得试一试,上次爹爹也是高烧不退,泡了药浴才见好。“
年年深以为然地道:“我去拿浴桶过来。”
“拿什么浴桶?“徐希喊停了年年,冲他摊开了手,“把药浴的方子拿过来,我看看这中药能不能用。”
年年不敢耽搁,跑回去翻开中药包,找出了那张药方,拿过来递给了徐希。
徐希仔细地看过那个方子后说,“你爹爹就是泡这个退烧的?”
岁岁:“是。”
“你们兄妹俩打算让你娘也泡这个药浴?”
年年和岁岁瞧着她的脸色不对劲,不敢吱声了。
“胡闹,“徐希训了他们道:”你爹爹能退烧,那是他身体底子好,没虚脱过去,这药挥发性这么强,要是将你娘扔进去,你娘就落下了病根,以后都好不了。“
兄妹俩没想到,他们差点就害了娘亲,年年自责地揪起了小手,岁岁更是被吓得哭出声来。
屋外的雨势大作,暴雨如注地砸落在地面上,巷口隐约传来了烈马嘶叫的声音,穿过长长的巷子,将将地停在了卫府门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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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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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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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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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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