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侍卫进到看台上禀报道:“太子殿下,卫大人有事求见。”
太子殷辞负手站在看台上,遥望着水波浩淼的东湖,闻言转过身来,他身上一袭乌金色锦袍,端的是玉树临风之姿,长发高束,戴之予玉冠,眉目英朗,微拧起目光时,自有一股威严让人心生惧意。
“宣他进来。”
卫殊走到看台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平身,“殷辞坐到了玫瑰椅上,他端起了茶水,轻轻地拨了拨茶盖道:“卫卿,许久未见,听人说你过起了世外桃源般的闲适日子,不妨说来听听。”
卫殊苦笑道:“微臣不过是乡野里的一个教书先生,日日为了五斗米发愁,哪来的什么闲适日子。”
“谁说你有三分好,你就给谁吐出七分苦来,”殷辞抿了口茶水笑道:“卫卿,既是如此,那给你一个官职,你做不做?”
卫殊低敛了神情,谨言道:“殿下,这得看是谁给微臣派的官,派了个何官。”
殷辞是个左撇子,他放下茶盏,习惯性地把茶盖搁在了左侧的托盘上,“幽州同知一职如何?”
这是当初宋承恩许诺给他的官职。
卫殊不知道太子是否知晓此事,更不知他此次为何来寻自己,心思百转千回间,只能见机行事,“殿下,这是不是您的旨意?“
殷辞摇了摇头,“是誉王向父皇请旨授予你的官职,卫卿是不可多得的贤才,此事上倒是我疏忽了。“
“既是誉王的好意,微臣是万万不能受。“卫殊直言,躬身行了个大礼。
“卫卿不愿授官,那此事就暂且不议,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只是时候未到而已,”殷辞思量了半晌,方才说道:“原想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此次宋承恩回京,看样子是不会举报王氏一党,怕是这个黄雀我们是做不成了。“
湖上翻起了风浪,吹动着水榭台上的帘幔纷飞起舞,除了风声,一时间无人言语。
太子不可能无故借道到东湖。
卫殊能想到的,就是他在试探自己,一试忠诚,二试深浅,要么重用,要么废用,若他不能站在太子这边把王氏一党给灭了,他便是一颗弃子。
以太子做事的一贯风格,他斩草必除根,宁愿废掉他这个人,也不可能把他留给誉王。
卫殊眼前只有这一条路,他别无选择。
“以微臣看,此事未必不可挽回。“
殷辞听了这话来了兴致,声音都爽朗了几分,“卫卿说说看,我洗耳恭听。“
“微臣不敢欺瞒于殿下,宋承恩此次南下与臣交谈甚欢,他曾多次与微臣长谈,话语中确有拉拢之意,此次派官同知一职便是他结交的诚意,微臣深知他是誉王的人,不敢允诺下来。”
这节骨眼上,卫殊不破不立。
想必太子对他起疑,多半都是云釉在中间传了话,宋承恩与他有着撇不清的关系,与其等着太子追问,不如他如实禀报,至少还有回旋的余地。
殷辞深默了起来,他看着卫殊,玩味地笑道,“我一直把卫卿当作心腹,不曾有半点疑心,以后再遇到此类事情,卫卿不必与我多说。”琇書網
如此说辞,太子既挽留了颜面,又安抚了人心,不可谓不高明。
卫殊拱手一礼,进言道:“殿下,众人皆知我与王明磊有私仇,倘若我假意投奔于誉王麾下,让宋承恩如实举报王氏一党,想来这个要求,誉王定会应允,我们就还是那个黄雀。“
“如此甚好。“殷辞不经对他大加赞赏。
此计一箭双雕,既能对王氏一党发难,又埋了颗棋子在誉王身边,日后定有大用。
卫殊站在水榭台上,想起了什么,踯躅地开了口,“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辞笑了,“卫卿开了口,便只管说下去。“
卫殊望着远处的悠悠湖水,极尽委婉地说道:“此事关于青坊,关于云釉。”
吴善一直等在台阶上,约莫等了半个时辰,才见到卫殊从水榭台上走下来,他立马迎上前去,“事情谈得怎么样?”
卫殊吁出了一口气,“谈妥了。”
吴善也跟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我担心太子找你问罪来着,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死我了。”
“别这么担心我,”卫殊瞥了他一眼,“我娘子醋劲大,听不得别人对我这般说话,是个男人也不行。”
“你别恶心人,“吴善缩起了胳膊,嫌弃地站离他三步远,“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都快掉一地了。”
卫殊不与他说笑了,“我娘子在哪里?”
吴善遥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农家院落,“楚娘子在那里做鱼宴,我们要不要过去?”
“不必,”卫殊告诉他,“太子和知府大人留了下来,打算和我们一起吃鱼宴。“
吴善显然是受惊不小,脸色都僵了,“他怎么能留下来吃我们的鱼宴?“
卫殊宽慰他道:“别这么小气,怎么说人家都是太子,吃你一顿鱼宴怎么了?“
吴善不是不舍得,他是伴君如伴虎,一想到要和那人吃鱼宴,他心里就发怵。
殷辞看久了平静无波的东湖,不免腻烦,忽闻远处传来了飘渺的人声,他走过去掀起帘幔,望见农家小院里一片繁忙的景象,驻足远远地观望了起来。
他隐约辨得清几道童稚的声音:
“娘亲,我这鱼丸锤得怎么样?“
“师娘,鲤鱼皮焦了,您闻着这个味香不香?”
他一眼便看了出来,所有人都围着灶台前那个掌勺的娘子转,隔得远,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见她挥舞着铲子在那里一通指挥,就知她是个泼辣性子的人。
殷辞手里拿着一盏茶,边品茶边打发时间,他闻到了飘散而来的酥鱼香,想着这菜是得多入味,飘这么远还散不了那个香气。
他再次看向了掌勺的娘子,见她在掂锅翻炒,勺子勾兑了什么洒下去,锅里立时腾起了火焰,明晃晃的火光中,有那么一刻他好像看清了她的脸,又似是记不清她长什么样,他头一回看人做菜,看得移不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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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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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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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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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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