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殷朝的妇女恪守夫为妻纲的准则,推崇三从四德,她又是抛头露面又是上青坊的,在她们眼里那都是大逆不道之举,理应遭到世人唾弃。
所以这事她说不得,更不能让卫殊知道。
“去青坊能有什么消遣,难不成就听听小曲儿,看那些艺女舞霓裳?“楚兰枝颇为好奇。
吴家娘子一脸这你都不知道的神情,和她细细说道:“这其中的门道深着呢,明面上说着卖艺不卖身,谁不知道玩的是半推半就的把戏。听说她们给男客洗浴足、捏肩推背还有采耳,怎么舒服怎么伺候,难怪这些个臭男人扎推地往那里凑。“
楚兰枝听着就觉得烧钱,“那不得花不少银子?”
“一夜至少一两银子,”周家娘子说着就来气,手上用力地碾磨着青黛粉,“那些个头牌赚的还不只这个数,不是些乡绅富人,谁能天天上那地方消遣。”
“这青坊主也是个有头脑的,舍不得银子,哪招得来这么多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个事?“吴家娘子说到兴头上,凑到俩人中间,压低声音透露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听去过的人说,那青坊主的姿色比头牌还要娇艳几分,她会歌舞,还会写诗作对,不是有钱就能见着的人,她会见的个个是高官。“
这话楚兰枝着实难以理解,“幽州这么僻远的地方,能有什么高官?“
周家娘子捅了捅楚兰枝的胳膊,她意会地把耳朵凑了过去。
“幽州的山水是出了名的清峻,那些个达官贵人走水路赴任各州府的,都会借道到这里休整个三五天,坐上青坊的花船游山玩水,岂不快活似神仙?“
这算盘打得哗啦啦响,就连楚兰枝听了,都不得不佩服这赚钱的本事高。
“这青坊主可不是一般人,说是颐城那边来的,是大殷朝十大名妓之一,当初好些人都是冲着她的名号去的青坊,这一去可不得了,一头栽了进去,上瘾似地出不来,”吴家娘子说着问了周家娘子,“她叫云什么来着?”
周家娘子想了半天,嘴唇张合着,最后喊出了一声:“云釉!”
吴家娘子应和道:“就是这个名儿。”
光听这名字,楚兰枝就知道她是个美人。
苏团子去县里参加童试,临行前,钱团子和宋团子亲自送他到马车前。
“你的亲供、互结和具结都带了吗?”钱团子不放心地催着他,“打开来我看看。”wWW.ΧìǔΜЬ.CǒΜ
苏团子不得已翻开了布包,把文书拿出来给他看,他这才满意地点了头。
宋团子更为实在些,他把苏团子拉到一边,瞄了眼巷道前后,见没人路过,偷摸地从广绣里拿出一沓纸,硬塞到苏团子的外袍里,“往年童试的真题,还有知县惯常出题的套路都在这里面了,上了马车后好好地看一遍,“说完他抬起瘦弱的胳膊,重重地搭在苏团子的肩膀上,”稳过!“
苏团子拢紧怀里的“秘籍”,感激地说:“宋易,谢了。“
年年和岁岁站在台阶上没下来,眼见着苏团子要走了,年年冲他喊了一嗓子,“苏世卿,你闭眼都能考过,我等你回来!“
苏团子冲他扯嘴一笑,见一旁站着的岁岁板着小脸不耐地看了过来,他朝兄妹俩挥了挥手,抬脚上了马车。
他刚坐下就拿出宋团子塞给他的那沓纸,正要看的时候,车窗的门板被人从外面敲了两下。
苏团子一把掀开车帘,低眼就见岁岁踮起了脚尖,仰起一对乌蒙蒙的大眼睛,伸手探进车窗,把一个烤芋头塞进他手里,“给你。“
岁岁一直将芋头捂在手心里,站在台阶上别扭地没给他,又不想一直这样欠他的,这才赶着趟地追了过来,“我还你了。“
苏团子轻轻地“嗯“了声。
岁岁不想被他这么瞧着,跳起来扯过了车帘子,一下就把车窗给遮严实了,她心情见好地跑回台阶,和年年站在一起,望着方显将马车驶出了迎春巷。
县试考五场,经论、章法、律赋、策论和试帖诗,一连三天考下来,苏团子走出考场一时找不着北,他只觉得恍如隔世,茫茫然不知该去往何处。
方显缓缓地驾着马车过来,催了声道:“上车,公子和楚娘子还等着你回去用饭。“
苏团子慌忙撩了帘子上车,不敢有片刻耽搁。
马车“笃笃笃“地行驶在青石板路上,他透过车窗,望着一路闪逝而过的巍峨府邸,那里灯火通明,却照得他眼底一片暗沉。
他扪心自问:童试考得如何?
不知道。
每一问他都极尽努力地去解答,以至于出了考场后,脑子里茫然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写了些什么。
如若考不上,他没脸去见卫先生,楚娘子心善,就算她执意留下自己,他也没脸在卫府呆下去。
他能去哪儿,又该如何活下去?
苏团子将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里,无力抵抗这该死的命运,他找不到一丝归属感,悬着的心随着这马车一路颠簸,上下沉浮。
年年和岁岁提灯站在巷子口,远远地看见方显驾着马车一路驶来,年年扯着嗓门冲巷子里喊道,“娘亲,苏世卿回来了!”
苏团子被这声音震得从车里探出头来,一眼就见年年站在路口,而岁岁手里提着个大红灯笼为他引路,马车迎着他们飞驰而去,又将他们甩于身后,他说不出那种撕裂的快感,那些应试后的忐忑、对前程的迷茫和命运的无力抵抗统统被马蹄踏碎在地上,一路抛掷于后。
马车驶过巷子口,向着卫府大门而去,年年和岁岁就跟在马车后面跑,兄妹俩爽朗的笑声响彻在整个迎春巷里。
苏团子怕他们摔到,逆了风冲他们喊道:“别跑,不要追车!”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吹不到他们的耳朵里。
年年和岁岁一路追到卫府门口,俩人扶着马车,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苏团子下车给他们送水,兄妹俩连连摆手,倒是年年最先开口问道,“我和岁岁,谁跑得快一点?”
岁岁拿眼神使劲地瞅着苏团子。
苏团子不见犹疑地回道:“岁岁快一点。”
岁岁听了这话,傲娇地仰起了小脸,脸上绷不住地笑了,年年则是一脸丧地垂低了头。
苏团子走到年年身边,用气音说着,“我知道,那是你让着妹妹。“
年年给他个你知我知的表情,大气地不与岁岁一般计较。
卫府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开,楚兰枝走出门槛,笑意盈盈地落下了目光,似月华倾洒下满地盈光,她招呼他们仨道:“回来了,进屋吃饭。“
苏团子看见她的一瞬间,眼眶不争气地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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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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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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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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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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