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该上轿子了。”阿香战战兢兢的提醒方颖菲。
“东西都备好了。”安祈雨也跟在阿香的身后,生怕她出了什么岔子,再被方颖菲训斥。
“是呀,是呀,吉时到了,大小姐该上轿了。”喜娘一脸兴奋的跑进来提醒。
“知道了……”方颖菲抬了抬眼皮,回到的倒是出乎意料的顺从。只是安祈雨留意到她眼神里的异样,那种伤心欲绝里带着愤恨与不甘,还有隐忍,就是方才与父母跪别时,方颖菲也没有这么的复杂。
到底是自己不愿意的婚姻,那种心情确实可以理解,她心里恨只恨生不逢时。纵然是出过国,纵然是留过洋,她也早就西化了自己的思想。纵然是大清已亡,纵然是民主共和高唱,女子早就独立又解放了。
可她,剪短了头发,着上了洋装,却终逃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被捆绑在利益的绳索之内,直至窒息丧命。
此种心痛与怅然,谁都不可理解,她方颖菲的认命不过是痛心疾首时候来没有来得及的反抗。
安祈雨突然可怜方颖菲,她是方家的大小姐,平时娇纵跋扈,可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毫无选择……
方敬槊作为兄长,规规矩矩的送妹妹上轿,再跟着火车送至北平,看着她完婚之后再回上海。
安祈雨,阿香喜娘也都一并跟着,就连特制的花轿都一并抬上了专列的火车,浩浩荡荡的开往北平。
恨嫁之心,远嫁之痛,折磨的方颖菲一路沉默,甚至连水也不多喝,整个人就闷在车厢里谁也不见。
方敬槊进来宽慰她,“怎么了?看着你精神不佳,是不想嫁人吗?”
方颖菲看看他,没精打采的回应了一句:“是怕我不在,父母指望不上你。”
显然这一句冷嘲热讽的话,让方敬槊立时就丢了面子,自己在妹妹这里都不得待见,更何况是在父母面前了。
“你也不要这么看不起你哥哥吧?!”
“我在北平完婚后,你是不是立马就回上海了?”
“这倒也不会,偷偷告诉你,我与父亲商量了一下想在北平开家银行,还有些分号和店铺,这样你也有了靠山,怎么样?”
“……哦,倒也好,那样我就觉得踏实了。”
“不会丢下你的,放心吧。”琇書蛧
方颖菲这一刻突然落泪,她是个眼泪极少的人,这会子愿意哭出来那也真的是到了非伤心不可的地步。
只是除了这些事情,方颖菲的心里还有一个人——云流苏。
北平林家厚礼迎亲,上海方家风光大嫁,这事情在全国上下热闹了好些天,可是他云流苏却没有丝毫的表示,这么些年的情义,到底是错付了吧。
他究竟有没有把自己放在心上,那时候自己对他全盘托出自己的计划,没有想到回应的竟然是他的犹豫。
方颖菲的伤心失望一并袭来,这些日子她过的什么样可想而知了。望着窗外的景色,全然的荒芜与萧索,自然是索然无味的,只是现在不管什么样的景致在方颖菲的眼里都是一样。
方敬槊看着自己的妹妹已经没有理会自己的兴致,于是也只好悻悻的离开了。他的心里对于自己家妹妹与云流苏的事情是压根就不知情的,他只觉得是自己妹妹的不舍亲情,却没有想到她准备着偷梁换柱了。
林鼎阔这一身喜服等的实在是有点熬不住了,天气过热,这里三层外三层的真的是难受至极。
可是他却没有想到,自己一个大男人挨不住的,方颖菲竟然挨住了。
说是要婚后过的厚实,于是新娘子嫁到夫家的时候一定要穿的厚厚实实,方颖菲竟然真的遵照传统,穿的也是够厚实的,就连盖头也是厚重的一点都不透光。
林鼎阔伸手将方颖菲从花轿中接出,她的手指纤细,触及冰凉。这样的天气,她难道还能是冰肌雪骨?
心里突然有些异样的感觉,姑姑说过,她是个美人,美人应该都是这样的。林鼎阔沉淀了一下心情,她以后就是自己的妻子了,大老远的从上海赶来嫁给自己,说什么也要善待与她。
却不知道,方颖菲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容貌,故意穿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容貌,可是天气炎热,她也是受不住这样的厚实。于是就让方敬槊给自己找了一大块的冰块装在铁盒里,穿得厚实抱在怀里,谁也看不到。要不然林鼎阔也不会摸着她是冰凉的小手,不过下轿子之前,方颖菲就把铁盒子扔在了轿子里。
拜过堂,磕过头,见了兄嫂和姑母,林鼎阔领着方颖菲回洞房,两个人到现在也都没有一句话也都没有说过。
“我先去外面招待宾客,过会儿就回来。”林鼎阔就这么与方颖菲干坐着,实在是全身难受。
“是。”方颖菲从盖头下面露出来一个字,她低着头强忍着汗流浃背的感觉,就想着怎么赶紧把林鼎阔给赶走呢,却没想到他竟然先一步提出来要出去。
“太热了,叫丫鬟伺候你洗漱一下吧,等到晚上我只来掀盖头就好。”林鼎阔确实不怎么想与方颖菲面对面,于是交代了喜娘新事新办,不要太为难方颖菲。
方颖菲听着林鼎阔的安排,倒是莫名的感激,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好很多了,起码懂得尊重一下自己。转而又想,自己说什么也是方家的大小姐,这样的身份确实得罪不起的。
“大小姐,大帅出去了,您是要梳洗一下吗?阿香给您去打水。”阿香见到林鼎阔出去了,自己就主动进门来伺候方颖菲。
“可把我给憋死了,这简直要把人给热死了啊。打水去,赶紧打水去!”方颖菲听到了阿香的声音,立刻就掀了自己头上的盖头,再看她那个水淋淋的样子,喘着粗气,真是跟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阿雨,进来一下。”阿香见着方颖菲这个样子,也是吃惊的不得了,至于这样折腾自己吗?这样的风俗,阿香也是听说过的,新娘子要穿的厚厚实实,这样到了婆家才会招人疼爱。可是那时候,阿香听过的故事是,大暑天的就有穿成这样厚实的新娘子活活被热死在了轿子里,等抬到了婆家早及已经咽了气,成为一具尸体,转眼间喜事变丧事了。
幸好方颖菲底子好,而且又有方敬槊提前准备的铁盒子冰块,她这才算是躲过了一劫,要不然真不好说自己会不会也被热晕,更有甚者会变成一具尸体。
“是是是,我这就准备。”安祈雨见到方颖菲这个样子也是吃惊,连忙上去给帮忙把她身上的喜服给脱下来,还一一都给收拾好了,摆放整齐。
方颖菲自己也没有闲着,就拿着毛巾从头到脚的一通猛擦,喜娘在外面看着这两个小丫头不停的忙活里忙活外,心里好奇,可是也不敢多问,只因为林大帅交代过不能为难方颖菲。于是就当什么都没看见,转头就收拾撒帐用的东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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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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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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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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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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