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对外说是因为要跳槽才辞职的,她没跟任何人解释自己为什么离开,收拾了东西交代完工作就没再出现。秦予柔的助理回到了她的设计部,她看起来憔悴了不少,有好奇的人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没详细说,只是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她们这样的态度让谣言最开始的传播者开始慌乱了,都担心下一个需要离开的是自己。
连秦予柔这种在公司工作很久拥有诸多优秀作品的设计师都走了,他们这些完全比不上对方的人还不是说赶走就赶走?
一时之间,再没有人敢对同事或者高层的感情生活议论纷纷了,大家心知肚明发生的这一切是因为什么,一切诸如文乔和宫徵羽预料到的那样平静下来。
文乔听着林荫诉说这些,犹豫了一下道:“她走之前居然没告诉别人她是要跳槽,就那么默许是被辞退了……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林荫半靠在办公桌边道:“这只能说明她到底还算是良心未泯,你放过她这一次没有封杀她算是不亏吧。”
文乔笑着说:“什么封杀啊,你把我说得可真厉害,我哪有那个能力封杀别人?”
“你没有,可不代表你老公没有啊,宫徵羽那样的人,我总觉得如果不是你开口,他会让秦予柔再也无法出现在设计界碍你的眼。”林荫十分认真道。
文乔看了几眼手里的设计图,抬眸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荫顾左右而言他,文乔观察了她一下说:“是石阳告诉你的?宫徵羽之前有这个意思?”
林荫红着脸干巴巴道:“也不是我想问的,石阳自己非要跟我说……我还是很忙的,也没那么多闲心主动打听你们的隐私。”
文乔看了她好一会才说:“那你说石阳为什么这么热情?整天琢磨着主动告诉你这么多事。”
林荫眨巴着眼睛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他希望我在你面前替他老板美言几句了!说实在话,我觉得石阳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助理,能为老板做到如今这种地步,宫徵羽真该给他涨工资。”
文乔笑得意味深长:“是是是,给他涨工资,我回去就让他给石阳涨工资,这样你们约会的时候他就能带你去最好的地方消费了。”
林荫愣了愣:“啊?……什么约会的时候?哪有……哪有约会啊!”
她终于后知后觉开始害羞了,文乔的话点到为止,也不戳破她的别扭,开始专心工作。
秦予柔一走,公司显得过于平静忙碌了,一直到十二月中旬,文乔都没再分心到别的事情上。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十二月中旬一个晚上。文乔在加班,晚上没吃饭,宫徵羽打包了她爱吃的晚餐过来,很重口味的川菜,打包盒上面飘着一层红油,文乔一看见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以前很喜欢吃辣的,尤其是在宫徵羽离婚后,束缚了那么久终于得以解脱,便开始疯狂吃辣。她是那种吃辣还不长痘痘的体质,简直像是为辣椒锻造的身体一样。
但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着往日喜欢的菜肴,文乔别说是吃点了,她直接捂住嘴巴跑到了一边,险些吐出来。
宫徵羽愣了愣,惊讶地看着她。
文乔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皱着眉道:“你怎么买这些过来了?你一路自己提过来的?”
宫徵羽走到她身边,轻柔地替她顺着后背道:“是。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文乔缓缓站起来,平复了一下呼吸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味道太呛人了,隔着打包盒都冒出来了,你就这么一路提过来,难道不觉得难受吗?连我都有些受不了。”
宫徵羽沉默了一会说:“还好,我可以克服。”
文乔想到自己前阵子心里压抑着的问题,忍不住道:“可我不需要你这么克服。”
宫徵羽怔了怔:“什么?”
文乔直接拉着他的手进了办公室,躲这那份外卖远远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最近特别受不了辣味和油腻的味道,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看都不想看。
进了办公室,文乔让宫徵羽坐到沙发上,宫徵羽坐下就开始给她倒水,倒好之后递给她,她接过来喝下去,微冷的水让人清醒,精神好了许多。
“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种程度。”放下水杯,文乔认真道,“我很早之前就想说了,你真的没必要像现在这样迁就我。感情是相互的,我以前可以接受你的怪癖,现在就也可以。”
宫徵羽良久未语,等文乔开始看表的时候,他才缓慢地说:“但今时不同往日。过去都是你在迁就我,现在我想更迁就你一点。”
听到他这样说,心里不感动那是假的,文乔眼眶热了热,起身坐到他身边,靠在他肩膀上道:“但全靠一个人付出太累了,我们过去就是这样,现在调转了方向,由你来一味的付出,不是重蹈覆辙吗?”她偏头近距离看着他的脸,他转过头来和她对视,两人鼻尖几乎贴在一起。
“我不希望这样,我想我们可以互相迁就,这样才能更长久。”文乔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不要老是逼自己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否则你现在是因为爱我可以忍耐,但几年或者十几年之后呢?当我们年纪大了,感情不像现在这么热烈了,到时候你还能容忍这些吗?如果你做不到了,而我也被你惯坏了,我们又该怎么继续下去?”
文乔的话很现实,宫徵羽完全可以明白她的担忧,但他并不接受这种对未来的猜想。wWW.ΧìǔΜЬ.CǒΜ
“不会有感情不再热烈的那一天。”宫徵羽冷静地开口,修长的双眸半眯着,眼底是纯粹的坚定,“我会一直爱你,不管是几年还是十几年,亦或是几十年后,我都可以容忍这一切。”略顿,他换了个语气说,“不,甚至不能说是容忍,我可能没告诉你,我有些享受这些。”
文乔愣愣地看着他:“享受?”
宫徵羽抬手轻抚过她柔顺光滑的长发,轻声说:“是的,虽然这很难,有些辛苦,但它不是容忍,是一种享受。想到可以为你付出,可以做些事情填补过去对你的亏欠,我就觉得这些都是好事。我一点烦恼都没有,你真的不用担心你想到的那些未来,因为我绝对不会让它们到来。”
文乔眨了眨眼,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前夫的鼻尖,呼吸交织间,她喃喃地说:“你现在对我这么好,真的会把我宠坏的。”
宫徵羽笑了,清朗的笑声在办公室里响起,文乔心中的些许阴霾一扫而空。
“宠坏你很好,这样就没有其他男人能受得了你,你就只能待在我身边了。”宫徵羽语气轻巧地说。
文乔缓缓将脸埋进他的劲窝,闻着他身上清冽的焚香,猜测道:“今天喷的是什么?幽冥梵音?”
宫徵羽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引起胸腔震动,极其富有磁性。
“喜欢吗?”他柔和地问。
文乔在他劲窝里点点头,然后又抬起头,盯着他逛街白皙的下巴道:“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不喜欢你老是那么迁就我,你改一改,只迁就我一半就行了。”
宫徵羽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揉着,问她:“为什么不喜欢?不高兴吗?”
文乔说:“高兴是高兴的,但是也心疼。”
宫徵羽揉她手的动作顿了顿,呼吸也有些紊乱。
“心疼?”他哑着嗓子重复了一遍。
文乔压低声音说:“是啊……会心疼,不想你那么委屈自己,所以为了让我更高兴一些,你以后只迁就我一半就可以了,好不好?”
这样的问题还能给出什么答案?
宫徵羽想不出除了吻她之外还能做什么。
他低下头,印上她温热莹润的唇瓣,听到她含含糊糊在说:“……别闹,还要工作呢,时间很赶。”
话是这样说的,他也听见了,但是……他不太想遵守。
还有一个半月就要举行毓彤在国内的第一场发布会了,时间确实很赶,可宫徵羽还像个蓝颜祸水一样,整天试图消磨她的时光,文乔渐渐地就开始躲着他。
除了这一点之外,还有点令人奇怪的是,她的身体不太对劲。
之前那次看到晚餐差点吐了,后面几次是忙着忙着忽然睡着了,她把这个归结于太累了,这个很好理解,难以理解的是——后面有几次林荫在她旁边吃东西,卫龙的辣条味道让她真整个人都不好了。
她跑到洗手间吐了个稀里哗啦,林荫追过来的时候看着她那副憔悴苍白的模样,震惊无比道:“乔啊……你没事吧?”她迟疑着说,“你不是也很喜欢吃这款辣条吗?为什么……这次闻到味道居然吐了?”
文乔当时还没想那么多,只说:“我最近口味变了,不太喜欢吃辣的,喜欢吃点清淡的,你之后还是躲着我吃这些吧。”
她爬起来,走到洗手台前洗手收拾自己,这个时候的她是真没想那么多。
直到林荫脸色难看地把辣条丢到垃圾桶里,小心翼翼走到她身后道:“文乔,我问你啊,你那个这个月来了吗?”
文乔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的是什么,等反应过来,忽然脸红了。
大姨妈……应该是每个月月初来的。
但是今天不……算算时间,都二十号了,是真的没来。
文乔语气怪异道:“……是不是我太忙了,没照顾好自己,所以内分泌紊乱了?”
林荫一言难尽:“那你以前有过这样的情况吗?”
文乔面色难看地靠在洗手台边,沉吟着说:“……最多好像推迟没有超过五天过。”
林荫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沉重道:“我劝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文乔艰难地说:“检查内分泌吗?……”
林荫叹息道:“行了,面对现实吧,我建议你去医院验个血,看看你是不是……中奖了。”
“中奖了”这三个字好像魔咒一样,一整天缠着文乔。
好不容易把工作完成的差不多,挨到了下班时间,文乔一抬眼,就看见了推门进来的宫徵羽。
修长挺拔的男人今天穿了一套简约的黑色西装,西装里面内搭了黑色高领针织衫,长裤之下是同色系的皮鞋。天气越来越冷,他在西装外套披了件黑色长大衣,这种长度也就他这个身高的男人能hold得住了,个子稍微矮一点都会变成幼儿园小朋友。
文乔目光复杂地看着他,宫徵羽站在门口,缓缓关好门,注意到她奇怪的视线,犹豫道:“怎么了?我哪里不对吗?”
他没有哪里不对,不对的是她。
文乔缓缓收回目光,低垂地盯着自己的手,她将手交握在一起,不知该如何开口。
要告诉他吗?还没确定的事,似乎不该告诉他,但不告诉他,难道要自己一个人去医院检查吗?还是和林荫一起去?反正不要一个人去,一个人去医院太可怜了。
文乔自我纠结的时候,宫徵羽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弯着腰靠近她轻声问:“怎么了乔乔?”他温热的手落在她头上,安抚地摸了摸说,“不舒服吗?你脸色很难看。”
文乔被他轻柔的抚摸安抚了,她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低声说了句:“你陪我去一趟医院吧。”
去医院三个字让宫徵羽十分担忧起她的情况来。
他脸色不太好看,近乎是半蹲在了她身边,轻声问她:“真的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带你去医院,工作先暂时放下,上面那里我来解释。”
文乔有些羞耻,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些没有勇气。她飞快看了他一眼,他今天戴了一副金边不规则边框的平光镜,凤眸在镜片后面半眯着,眼底是浓重的严肃与担忧。
文乔看了他一会,干脆直接扑向他,宫徵羽稍微站起来了一点,让她可以扑到他怀里。
他接住她,在她矛盾的时候低沉道:“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别怕,我会陪着你,不会有事的。”
文乔没有急着要走,她在他怀里长舒一口气,艰难地说:“也不急着现在就去,明天去也可以。”
宫徵羽不赞同道:“不舒服就马上去,一刻都不能耽误。”
他抱着她站起来,作势要马上走,文乔拉住他的手腕,他回过头来和她对视,文乔慢吞吞道:“我也不是哪里很难受,我只是……可能……也许……大概……是怀孕了。”
她最后三个字说得声音很小,但宫徵羽还是听见了。
可听见了是听见了,他却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他愣在原地,错愕道:“你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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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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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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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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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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