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他哪里还承受得起第二次失去。
“奶奶一个人在上面呢,我们先上去吧?”孟萤柔声提醒道。
万厦惊讶地看着孟萤,又惊又喜!
“放心,她没事,倒是这几天联络不上你,她也担心坏了,快上去吧。”孟萤说着,便拉着万厦走进了卫生院。
万厦以为孟萤活着也许还有希望,奶奶毕竟岁数大了,想要在这样的天灾之下逃生几乎没有可能,可孟萤竟说奶奶没事,让万厦激动得不行。
镇上的卫生院不大,总共也只有七个病房,奶奶住在走廊尽头的最后一间。
刚刚路灯昏暗,走进了卫生院楼里,孟萤才借着光亮看清了万厦。
他消瘦了许多,穿着一身极不合身也不符合年纪的中年款长袖,脖颈上甚至还糊着泥渣,因为连着几日没办法打理,已经冒出了许多青色胡渣,衬得他更沧桑了。
孟萤心一揪,不知道失去联络的这些日子,他是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正想询问,便已走到了奶奶所住的病房门前,害怕奶奶担心,孟萤只好将疑惑咽了回去。
孟萤推开病房门,万厦便看到了病床上的奶奶,她真的没事,只是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
“是小孟吗?”听到响动,奶奶开口道。
“奶奶,是万厦来了,我联系上他了。”孟萤走过去拉着奶奶的手道。
“奶奶!”万厦也忙喊了一声。
“小厦,小厦!”奶奶激动得几乎要从床上翻下来,万厦连忙上前稳住了奶奶。
“奶奶,医生说了,你这眼睛刚做了手术,可千万不能哭。”孟萤一脸担忧地提醒道。
“我不哭,我不哭,我高兴!我就是太高兴了!”奶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紧紧握着万厦的手。
“什么手术?”万厦疑问。
“是小孟...”
“奶奶,还是我跟万厦说吧,天晚了,您好好睡一觉,万厦赶了好远的路现在才到,这医院住不下,我带他去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好不好?”奶奶刚要开口,孟萤便哄劝道。
“好!好!你看,我都糊涂了,这几天你们都受累了,你们快去,快去休息!我这边有护士照顾,没事的。”奶奶对她们摆了摆手,就要赶他们走。
“奶奶,按铃我给你放枕头边了...”
“我知道我知道,有事按铃,护士就会过来的,你们快去!”奶奶一个劲催促道。
交代好奶奶,又特意跟值班护士嘱托了几句,孟萤才拉着万厦走出了卫生院。
“你身上的衣服不是你的吧?你怎么穿着这身衣服?”孟萤小心翼翼询问道。
“医生给我换的吧。”万厦回答道。
“医生?你怎么了?”孟萤的神情即刻紧张了起来。
万厦忙摆了摆手,故作轻松道:“没什么,就是淋了雨,发了烧,医生怕我穿着湿衣服退不了烧,所以借了他自己的衣服给我。”
“你果然回了村中,难怪我一直打不通你电话。”孟萤紧皱着眉头。
万厦停住脚步:“我始终联系不上你,我还以为...”万厦一顿,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太吉利,忙改口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的手机为什么会在那里?你和奶奶什么时候来的镇上?”
路灯之下,孟萤不紧不慢地向万厦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那日孟萤原本只是想来看看奶奶到底发生了什么紧急情况,才在半夜凌晨时分给万厦打电话,也想着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告诉万厦,让他不要担心。可是,当她赶到时,看到的是整个山体倾泻而下,整个村庄的人都陷在水深火热之中,奶奶家也倒塌了,奶奶更是被压在了砂石之下。
情况危急,一分钟一秒钟都耽误不起,所以孟萤来不及告诉万厦这边的情况,便开始救人。
奶奶被孟萤从沙石里挖出来的时候已陷入昏迷,更是因为磕破了额头而满脸血泥,生命岌岌可危。
没有车、没有通讯、甚至外界可能都还不知道这发生了灾难...孟萤第一次摘掉了手链,背起奶奶,艰难地踩着掩埋着房屋和村民的泥沙走到村口,她想要救更多人,她希望每一个村民都可以安然无恙,可看着眼前的狼藉,只身一人的她,没有帮手,没有工具,她根本做不到。
孟萤第一次觉得,人在自然面前,实在是渺小得不值一提,没有时间犹疑,孟萤只能选择先救奶奶,便徒步下了山。
孟萤也不知道手机是什么时候遗落的,又掉在了哪。
孟萤将奶奶送到镇上的卫生院时,已是第二日。
一到医院,奶奶就被送进了抢救室。
各种手续、各种检查,签字、交钱,什么都不懂的孟萤,只能在导医的指导下,一点一点配合着完成。
好在奶奶很快便苏醒了过来,可孟萤来不及开心几秒,又得编织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来应对已经从昏迷中醒来的奶奶。
检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因为房子倒塌的瞬间,奶奶害怕地躲到了床底下,所以才保住了性命,除了额头上撞开了一个口子,并无大碍。
奶奶无碍,孟萤只觉大松了一口气,可医生又将孟萤喊到了办公室,告诉她奶奶此前可能摔倒过,有血块压迫着视网神经,所以才导致她视力下降,并给出建议,只要做一场手术,将血块取出,奶奶的眼疾就能治好了。
孟萤一听,心中大喜,当即询问了奶奶的意见,奶奶却有些迟疑,一幅为难的样子。
后来,孟萤才从医生那了解到奶奶犹豫并不是担心手术有风险,而是担心手术花费过大,更担心花了钱还治不好。毕竟节省了一辈子的她,只想尽可能地留下更多的东西给万厦。
了解这些后,孟萤便让医生配合着劝奶奶,告诉她只是个小手术,花不了几块钱。
在医生和孟萤的合力劝说下,奶奶才终于同意了手术。
但是县中的卫生院条件有限,医生说必须去市里的大医院做这手术。
孟萤便又带着奶奶去了市中,直到今日手术才成功完成。
奶奶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坚持要回来修养,孟萤拗不过她,又带着她转回到县中的医院继续术后的恢复治疗。
一路上,孟萤照顾着奶奶,不停奔波辗转,忙得晕头转向,便顾不上与万厦联络。
只是在偶尔的空档,试着给万厦打过几次电话,可万厦的电话始终是打不通的。
这样的状况让孟萤和奶奶都不免担忧,奶奶猜测万厦说不定已经回了村子里,让孟萤关注着救援的新闻。孟萤原本也想抽个空回灾区一趟的,可因为手术需要做许多准备,手术之后奶奶几乎就是个盲人,身旁根本离不了人,孟萤只能先留在奶奶身旁照顾。
可她心中,始终担忧着,灾区危险重重,这几日还下过雨,万一再发生坍塌,万厦岂不是危险?更重要的是,山中无信号,若是万厦真的发生危险,要怎么求救?
这段时日,内心有多煎熬,只有孟萤自己知道。她害怕极了,担心极了,她甚至和万厦一样,脑子里冒出了许多不好的念头,每每想起,她便也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他安然无恙。
说到这,一阵委屈涌上心头,孟萤强忍着眼泪:“万厦,我必须向你坦白,白清许永远都在我心里,我答应过他我不会忘记他的。我也承认,确实是因为你们有着一样的容貌,我才会来到你身边的。但是,这几天,我始终得不到你的消息,我一想到我可能会永远失去你,我就....承受不了,我甚至不敢去细想...”孟萤顿了顿,又道:“我联系不上你,就想去找你,可我知道奶奶是你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于你有恩,我怎么能舍下她不管,我...”孟萤一度哽咽。m.χIùmЬ.CǒM
万厦满眼心疼地看着孟萤,同样经历过令人窒息的担忧和害怕,同样光是想想便觉得难以承受,孟萤所说的,谁能比他更懂那样的感受。
原来失联的这段日子,他们心中所想,都是一样的。
万厦甚至觉得庆幸,无论如何,孟萤说的这番话,就证明了她的心中,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
“我知道我知道,这几天,我也以为...我要失去你了,我都快疯了!”万厦心疼地为孟萤拭去眼泪。
“万厦,其实这段时间,我想明白了,即便你真是他,但你如今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生活长大,你有自己的成长轨迹和独一无二的经历,就凭这一点,你就不可能再变回曾经那样。你是万厦,二十一世纪的万厦,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将对他的情感嫁接在了你身上,但经历了这么多天,我清楚地知道,我不想、也不能失去你!”
万厦鼻子一酸,将孟萤紧紧拥入怀中,涕泪交加:“果然梦是反的,我梦到你跟我告别,你说你要回你的黄泉了,不回来了...”
孟萤破涕为笑:“我才不想回黄泉呢,我就在这人间,守着你!”
孟萤的温柔许诺让万厦收起了泪水,腼腆地笑了起来。
可看着孟萤有些疲倦的脸,只觉得心疼万分:“谢谢你!你救出了奶奶,一边照顾着她,一边还要担心着我,累坏了吧?”
“累,但值得!”孟萤仰着头看着万厦笑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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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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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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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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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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