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一边说一边笑:“还要给您早晚三炷香呢。”
萧意把擦过脸的帕子抛到盆里,溅他一脸水:“俗。”
也不知道是说姚姑娘俗还是说知春俗。不过知春无所谓,端着盆走到门口递给外头站的小厮,顺便抖了抖衣袖上的水珠,又重新走进来问:“那就这样?”
萧意道:“不是说开了个铺子?改日过去看看。”
知春心里“哟呵”一声,眉毛动了动,看着表情眉飞色舞的。
晚上睡得再早,早晨寅时起来也是且得醒一阵子,李姑姑夜里睡不了太早,所以两个人时间略错开一点,李姑姑就早上卖早点的时候起,这样也能替下她去歇歇。
两个人虽然不算安定下来,但折腾了这么久,总算理顺了些,不再如一开始那样手忙脚乱。
清溪就打算趁一个空出来去书院找找爹爹跟弟弟。
天这么冷了,以前娘在的时候,都会把过冬的衣服提前准备出来,她现在才想起来。
带上吃食跟尺子,她打算去了之后先量量尺寸,然后再请人做衣裳。
她也能做了,不过手生着,反倒不如那些专门做这个的。
饶是出门就雇了车,可到书院的时候还是中午了,今儿日头倒是好,她多时不曾来,守门的老头还记得她,接了她送的肉火烧,笑着道:“这一下子成大姑娘呢,跟你爹一样心好,总能想着我。”
她笑着道:“那必须得想着,我爹每次都跟我说您呢。”
老头笑得眯起眼,把牌子给她:“拿着这个,从那边的门进,有人就能直接领你去见姚先生了。”
姚善见到她自然是又惊又喜,匆匆丢下才讲了一半的课,失态的跑出来,眼里有了泪花闪动,父女俩隔着四五步远,他停住脚步打量她:“瘦了,也黑了。”m.xiumb.com
清溪:“……”
“也更结实了。”算了,黑就黑吧,她如今起早贪黑,对容貌已经没多少要求了。
甚至有时候她觉得漂亮了也不好。每当有那些年轻的食客来撩拨,她都恨不得自己嘴角能长出一颗大黑痣,还是那种长毛的,然后挑着唇角一笑就抖一下,吓不死他们也能恶心着他们。
想归想,她还是庆幸自己并没有真长出来,否则别人是偶尔看,她是自己照镜子天天看。
她往前走了一步,屈膝跪地叩首:“爹爹。”
姚善的眼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扶着她胳膊,叫她起来,却有拍她一下:“叫你娘知道了你去做婢女,她九泉之下也难瞑目……,都是我无用。”
清溪眼中也闪着泪花,歪头蹭在衣袖上,声音带着鼻音道:“我已经知错了,不该托大。”
姚善道:“你这是脱身出来了,还是?”
清溪便简单说了说从徐公府出来的事情,没敢往复杂里头讲,只说了是萧意的功劳,他提了一句,徐公府就顺势将她放了。
姚善点点头:“我知道了,日后见了他,再好好道谢。”
清溪就道:“萧大人最近没来书院吗?我去他府上道谢,也是人不在家。”
姚善含糊道:“定然是有公务。”
父女俩很快就岔开话题:“我带了尺子,给你跟子骞做两身衣裳。”
姚善则问:“你如今在哪里落脚?”
她道:“府里同我一起出来的还有个李姑姑,我们俩合伙赁了个小院子,前头开小食铺,后头干活住人,还是不错的。”
姚善道:“你找点事做也好,只是别太辛劳了。”
他住了一阵,清溪见有人往这边探头探脑,便道:“您不先去跟学生们说一声?”
姚善拍一下额头:“忘了。”
转身跑了两步,又回头叮嘱她:“你在这里等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清溪便抱着包袱等在路边的石头上。
姚善很快去而复返,清溪问:“子骞没跟着您呢?”
姚善道:“我叫人去找他了,他如今学的东西多,正好在后山练习骑射。”
清溪:“啊?”
她对于骑射一下子就想到蒙营,简直如临大敌。
姚善道:“山长说这样强身健体,我想了想觉得也好,他又乐意学,便打发他去了。”
清溪这才点头,小声道:“摔打的次数多吧?”
姚善笑了一下:“刚开始整天鼻青脸肿的,现在个子也高了,一顿饭吃得比我还多,你放心好了。”
清溪跟着他去了他的住处,把自己做的吃食从包袱里头拿出来,然后就打了水开始收拾屋子,把院子里头一些落叶也扫了。
过了两刻钟子骞才回来,进门就大喊:“姐姐!”
清溪放下扫帚,笑着朝门口望过去。
子骞果然长高不少,穿着骑射服,虽然还是少年之身,可是褪去了曾经的天真稚弱,面容已经有了清举之貌。
清溪看得心中一酸,不由想起母亲,如果母亲还活着,见着他这样,心中大抵是很骄傲的,这样神采的好儿郎,日后怕不是说亲的得踏破门槛……
可惜母亲走的时候那样不甘心,带着愤恨跟担忧。
不能再想了,她要哭也要找个地方自己痛痛快快的哭。
脸上露出笑,朝他迈步过去。
子骞扑过来,那种小时候姐弟俩相互依偎的感情刹那间充盈起来。
清溪握住他的手打量他,见他额头有汗水,又连忙拿了帕子出来:“这么冷的天,出汗要赶紧擦了,见风着凉可不是好玩的。”
子骞:“姐,你没见过,师傅们都光着膀子练功夫呢。”
说完自知失言,连忙嘿嘿笑笑,这会儿孩子气的神态一览无余了。
姚善站在门口:“你俩都进屋,熬的粥好了。”
他这里有一只砂锅,熬粥十分可心,米香四溢。
清溪跟子骞拉着手进去,子骞又问了一遍,她也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
子骞就沉默了,然后也说了跟姚善一样的话:“萧大人那里,日后有我呢,姐姐别担心。”
清溪哈哈笑着:“不担心,你大了,日后我可不得指望你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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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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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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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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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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