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的居高临下呵斥:“催什么催?公爷整日那么多要紧事,不过赴宴而已,有什么了不起么?又不是赶到头上,不是还有些日子?等公爷得空,我自然会告诉。”
徐图好声好气:“萧大人那边还等着回话呢,这不去还是不去,得给人家说一声吧?要不岂不是凭白得罪人?”
管事心里冷笑,要得罪也是世子得罪,可不干系公爷跟夫人的事。
一甩袖子:“赶紧走走走!公爷忙着呢,改日再来听消息吧。”
徐图走回来,对清溪伸伸手表示无奈。
清溪:“那去告诉徐夫人呢?徐夫人总得要脸吧?”
徐图:“以前啊,遇到过的。反正我是不想再去一趟找不自在的。”
他把从前的几件事都跟她说了:“公子早年在外头上学,到了交束脩的时候,前头管事说公爷知道了,然后光知道,没了下文,跟今儿这事一样埋汰,然后公子着急,就告诉了夫人,谁知夫人说外头的事她不能干涉,理会不得。后头先生找上门来,公爷非说公子没说,把公子打了一顿板子,我也跟着挨过,差点儿就重新投胎去了。”
清溪听得倒抽一口冷气。
心里暗道:“但凡徐邺有点气性有点出息,早跑了。”
转念一想,该是跑不掉,不是不想跑。
徐图也像是知道她想什么,慢吞吞道:“跑不掉的,跑出去,更给人机会往身上泼脏水。就像姐姐如今,您敢走出这家门再不回来了么?到时候府里丢了什么……,那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
他这么一说,清溪想起来了,问:“世子如今在哪里?”
徐图嘿嘿笑着:“在前头生闷气呢。”
清溪点头,还说:“是该生气。”换了她受亲爹这样磋磨,她得杀人了。
徐图仰头无语的望着天。
世子是因为帖子的事生气吗?当然不是,若这样生气,一辈子就完了,钝刀子割肉,那不能擎等着割,而且世子早料到是这样,就不会生气。
世子生气,自然是因为某个没心没肺不开窍的家伙。
他虽然年纪也不大,但对于这些个情情爱爱的,觉得很上头啊!
可再上头,也没想到世子竟然气性大到好几日都不回来。
而惹世子生气的那人呢,人家连问都不问,还说:“世子生气就让他生吧,换我得气死了。”
徐图深觉身上责任重大,去劝徐邺。
他道:“我娘以前说过,心大的人,还有那些没心没肺的人日子过得都不差。”
又为清溪说好话:“许是没见过那么多钱,她这不也没干旁的吗?”
才说了这话不久,就得知清溪去见了那个当初放债的人。
徐图看看世子的黑脸,想了想,安慰道:“我娘以前还说过,这世上的良缘太少,提前认清楚一个人的真面目,总比日后付出更多的真心好。更何况你们俩本来也难成,您就算守身如玉,那名义上也是成亲的人了。”
他那目光分明在说“您得名声已经脏了啊”!
徐邺见了,更气不打一处来。
他道:“想个法子,把钱拿回来。”
徐图:“啊?不是吧?她想离开这里,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儿么?您就遂了她的愿望又怎么了?”
徐邺呵呵冷笑一声:“我可以放她离开,旁人会轻松放她离开么?”
虽然律法是不许贵族之家打杀仆从婢女,但更多的事则是民不告官不究。死一个人才是寻常,或者拉肚子拉死了,或者自己受不得委屈投井死了,更或者偷了东西私自逃出去的,哪一家哪一年没有这样的事发生?
怪就怪她运气不好。
着急忙慌的定亲,遇人不淑又不曾谋定后动的退亲,行事不谨慎被人发现,这也就罢了,偏放着可靠的人不去求,自己把自己弄姜府里头去!
他敢说,当初她办完这些事,没准还沾沾自喜来着!
等他从战场上回来,这些事都发生了,他眼下自保尚且艰难,当时只能顺势而为,可她倒好,简直就是踩着他的心在地上践踏!
徐图想了想,觉得清溪不知道世子爷是当初的小伙伴,按理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清溪。
谁叫世子爷没有跟清溪说呢?
叫他说,“您就该在一开始就把实情告诉她,我这些日子瞧着,她虽然也有私心,但到底还不是姜家那些人那么坏。”
徐邺:“她都把我忘了,我上赶着去告诉她?”
徐图:槽多无口能奈何?
他苦口婆心地劝谏道:“您跟她说了实情,叫她老老实实的在后院里头待着,等您功成名就,再将她接出来,她这样也放心,也不会再跑了。”
徐邺偏不。
“我想了想,你之前说得对。日久见人心,我们分开这么多年,她说不定已经变了,我也不是当初的我了。我再看看她,若是对她死了心,这样倒好。”
徐图心说您说这话的时候别咬牙切齿的,我就信。wWW.ΧìǔΜЬ.CǒΜ
很快,徐图出去打听,很快就回来回话了:“不用您出手,放债的那里把利息提高了,要想一次性还清,得多付十两银子……,小姜氏身边的一个姓宋的妈妈出去办的。”
他看着徐邺的拳头攥起来,宽慰道:“这样不是正好么?叫溪姑娘知道知道人心险恶。”
徐邺:“她恐怕还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你找几个人透点消息给她。”
徐图:“您看看,嘴里说要给教训的是您,现在呢,一见着受委屈了,心疼的还是您。”
徐邺犟嘴:“我没心疼。只是怕她恨错了人。”
徐图:“成,我这就去办这件事。”
徐邺喊住他,想了想道:“她手里的钱,想办法弄回来。”
清溪自从得知自己被世子妃的人监控着,心情就一直郁卒不已,连着几日身上都不舒服,不是喷嚏就是鼻水的,就蹲在灶房里头。
这日正帮着正院那边烧热水,突然听见外头有人说话。
“……说得没错儿,他们玩那个大博戏,春红赢了十两银子呢,秋霜也捞了五两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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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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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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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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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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