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父遣了家仆问了几个百姓都不明所以,最后掏钱问了差役才知道,原来有一支叛军今日一早兵临城下,宣称他们的统领是躲过阴谋杀戮的前太子周焏,如今起兵是要举义旗、清妖孽。如果蒲州能开城迎主、共立勤王之勋,不单能免去恶战,更可享凡诸爵赏。
我听后心里打起了鼓,周焏真的还活着吗?以文后的铁腕手段,他侥幸脱逃的可能性很小。但毕竟无人亲眼见过周焏的尸身,他真的活着也未可知。即便如此,我也知道他们是不会成功的,而在争夺皇位这件事上,失败者自古以来都只有死路一条。
我忙问去打听的家仆:“那差役有没有说,蒲州刺史是如何应对的?”
家仆拱手答:“回三娘子,差役说郭刺史见过他们的统领后犹疑不定,告知叛军事关重大,他要回府衙商议。”
犹疑不定?蒲州位于永安和长宁之间,地理位置十分关键。万一他们商议的结果是大开城门,蒲州一旦失守,两都就岌岌可危了。
不行,我得去找蒲州刺史!
我一面让舅父领着众人暂时回客栈等待,一面找出了暮云当时寄还给我的祭酒鱼符,带着喜鹊急急赶往蒲州府衙。
还未行至府衙门口,便遇上一队有侍卫护送的车马,看仪仗像是刺史出行。事急从权,我顾不得那么多,把眼一闭就拦在了马车前,大喊:“刺史留步!”
头前一匹马被我惊得四蹄乱踢,两名侍卫迅疾持刀上前,横眉指着我问:“何人大胆,胆敢惊扰刺郭大人出行?”
果然是刺史的车驾!我平一平气息,朗声道:“在下有急事求见刺郭大人,是关于城外叛军的,失礼之处还请大人见谅。”
少顷,马车的帘子被掀起,一个头戴乌纱帽、面蓄长须的中年男子蹙眉沉声道:“你是何人,何以会有叛军的消息?”
我知道不拿出点证明,是没有人会相信一个平头百姓知道皇宫大内之事的,便取出随身带着的鱼符道:“回大人,在下杜筱天,曾受太后赏识做过一段时间的国子监代理祭酒。此乃祭酒鱼符,请大人检视。”
刺史目光一亮,示意随从接过鱼符。他仔细查验后,立即下了马车,行至我面前,侧首道:“你便是那个做过公主侍读、任过中书舍人,后来被革职流配的杜筱天?”
我轻施一礼道:“正是,在下日前承蒙太后恩赦,重获自由,打算赴京、向太后谢恩。今日途经蒲州,听闻城外有叛军招降,更有一人声称自己是废太子周焏,不知可有此事?”Χiυmъ.cοΜ
“确有此事,本官……”刺史说到这里突然一挑浓眉,殷切地看着我问:“姑娘可认得废太子周焏?”
此问正中我下怀,我颔首道:“回大人,在下有幸曾近距离见过废太子周焏,他亦认得在下。”
刺史喜出望外,道:“好,太好了!本官虽然曾在启政殿见过废太子,但距离远、时间长,如今已记不真切。城外那人虽与本官印象中的周焏长得颇为相似,且能一一回答本官的提问,本官却也无十分把握。如若此人确非周焏,那城门是万万开不得的。”
听他说话的口气,我试探道:“敢问刺郭大人,如若那人确是周焏,大人又作何打算?”
他向我走近一步,蹙眉低声道:“本官方才与府上同僚商议过,如若此人确为周焏,那这本就是周盛天下,开门迎主乃是情理之中。何况,蒲州城内的府兵目前仅有一千二百人,即便加上有战斗力的青壮年,也不过三四千人。而据探子回报,叛军至少有三万人。敌强我弱,一旦开战,城破后受难的必将是蒲州百姓。所以还请姑娘能替本官再去验一验,以辩真伪。”
他说罢,朝我拱手一揖。他说得没错,如果不开城投降,一场鏖战是无可避免的,最终遭殃的必然是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然而如果开城投降,将来叛乱一旦被平息,他作为下令开城的一州长官,必会被认定为投敌叛国的逆臣,后果可想而知。我能想到的,他必然早就料到。如此爱民如子的父母官,怎不令我钦佩动容。
“姑娘是在担心自身安危吗?”他见我沉默不语,不免急了起来:“你放心,本官会派武艺高强的侍卫贴身保护你,并安排弓箭手在城头埋伏以策万全。他们的目标是整个蒲州城,该不会为难你一个女子。”
我摇头道:“我担心的并不是这个。敢问大人,如若确认城外那人并非周焏,敌我力量又如此悬殊,大人有何御敌良策呢?”
他恍然,耐心解释道:“这个问题,方才吾等商议过,如若决定不降,那第一要务便是通知朝廷、搬救兵,同时设法拖延叛军进攻的时间。放信鸽给最近的驿站报信,驿卒快马加鞭,不消一天一夜即能送达朝廷。援军日夜兼程,最快需要两天两夜能抵达蒲州城外。也就是说,熬过三天,蒲州城便有望保住。
听他这么一说,我稍稍宽心,略一思忖,点头道:“那在下即刻便随大人前往察看,还请大人做好一应准备,以策万全。”
他一面请我们坐上他的马车,一面镇定自若地指挥下属分头去做各项迎战工作:准备好求救函和信鸽,制定作战计划并调遣府兵,征召城内青壮年并临时武装,向百姓有偿征调各类守城物资。如此种种,思路清晰、有条不紊。
一上车,他便开始与我商议以何种方式去探知真伪。我一介女流,又无官职在身,贸贸然出去要求见他们的统领,多半是见不到的,即便见到了,也很有可能被怀疑而深陷险境。
这一点我还真没有考虑到,幸好刺史思虑周全,他的建议是我以他女儿的身份出去,代他谋求下令开城的好处,并设法拖延时间。刺史告诉我,他会安排弓箭手埋伏在城头,但是弓箭的最大射程无法超过半里,而叛军驻扎在城门一里地开外,所以我完成任务之后要迅速撤离至弓箭的射程范围内,以防不测。
刺史想得如此周到,我亦该投桃报李,不让他难做。因而到了城门口后,我当着府衙众多官员的面,对刺史说:“承蒙刺郭大人信赖,但空口无凭,还请大人提供笔墨。”
刺史不解,但仍命人取来了笔墨。
“废太子周焏习惯将自己的名字写成这样。”我一面模仿周焏的笔迹在纸上写了大大的“周焏”二字,一面解释道,“在下会设法让叛军统领写下这二字并带回,如若其写法一致,那才有可能是真的周焏,如若不然,就一定是假的。”
刺史马上明白了我的好意,不胜感激地说:“姑娘深明大义,郭某代全城百姓谢过姑娘。此去危险重重,请姑娘小心行事。”
刺史挑选了两名他的贴身侍卫,神色凝重地关照了几句,又特意为我选了一匹矮小温顺的骏马,然后命令守城的差役放我们出城。
喜鹊想要陪着我一同出城,当然被我和刺史一口否定了,她只好和守在城门口的蒲州官兵一起,殷殷目送我出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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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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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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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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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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