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了!她怎么样?”是程暮云惊喜的声音。
随即沈大娘敲了门进来问:“姑娘,郎君请了郎中来,可以进来吗?”
我欣然点头,沈大娘便引了程暮云和一个背着药箱的老者进屋来。
我挣扎着坐起来,程暮云忙几步上前阻止道:“你别起来,躺着就是。你方才昏倒在地时,浑身湿透、血色全无!我请来了县里最好的郎中,让他给你瞧瞧。”
我感激地微笑颔首,他转身对郎中拱手道:“曾老,您请。”
郎中应声“好”,先简单处理了我手臂上的鞭伤,然后从药箱中取出腕枕和丝帕,开始号脉。
他闭目静默片刻后,眯着眼道:“姑娘是否正值信期?”
我闻言面上一热,尴尬地瞟了程暮云一眼,低头轻声道:“是。”复抬头时,他已退至房门口,背对着我了。
“听闻姑娘方才是在雨中劳作时晕倒的,又值信期,以致寒邪入侵、阳气受损。幸亏及时得救,目前看来倒不怎么打紧,待老朽开一帖驱寒祛湿的方子,你按时按量服用,再卧床休养数日,当能康复。另外,平时需多注意保养,防止着凉、均衡膳食。尤其信期,可多饮温热汤水及滋补之物。”
我微笑着颔首道:“多谢曾老金玉良言。”
郎中起身背起药箱道:“姑娘客气了,老朽这便去外头开药方,你们哪一位随我去抓药?”
程暮云走进来道:“我送您回去,顺便去抓药。”他又对沈大娘说:“大娘,你给杜姑娘做一些温热的膳食,可不能空腹服药。”说罢,便引了郎中出去,随手掩上了房门。
我有些担心地问:“沈大娘,外头的雨停了吗?”
“还没,不过小了不少。”
“那劳烦大娘帮我把窗打开吧。”
她开了窗,含笑道:“饭菜很快能用了,姑娘稍后片刻。”
不一会儿,沈大娘端了饭菜进来,笑吟吟地让我趁热吃。我谢过她,微笑道:“大娘请坐,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姑娘是否想问,我家郎君是如何救的你?”
我暗赞她的善解人意,点头道“是”,她将饭菜移到我面前道:“姑娘一面用餐,一面听我说吧。”
她待我吃下几口,才徐徐道:“我是大郎君的乳娘,一直贴身伺候郎君。昨日郎君从灵犀渠回来时,垂头丧气的。他说你是他在京城的大恩人,但他一个男子时常给你送东西不方便,吩咐我备了小菜给姑娘你送来。今日是他亲自驱车送我过来的,半路上就开始下雨,且愈下愈大。郎君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地赶到这里时,正遇上冲出大门来的许姑娘。她一见郎君就哭着求郎君快救你,郎君听完飞奔着冲进了雨中,我和许姑娘哪里追得上。待我们赶到时,郎君已经将你抱在怀中了。”
我停了手中的筷子,心下感动不已。我昨日那样拒绝了他,他竟然还如此记挂着我,不仅派了最信任的乳娘来,还不惜得罪县尉,从两个衙役手中救出了我。今日若是没有他,我恐怕……
沈大娘继续道:“你当时面无人色、手脚冰凉,可吓人了。郎君担心这样将你送到县城医治反而会耽误辰光,正好我阿姊在这附近有一间闲置的农舍,我们便先将你送到了这里安顿,郎君则赶去县城请郎中。我和许姑娘即刻替你擦身换衫,盖上厚被子,又生起了几只暖炉,你这才慢慢回了过来。”
我感激地说:“真是多亏了你们,否则我必是凶多吉少。对了,喜地、许姑娘呢?”
她笑言:“她待你睡下后就回去了,说是找时间再来看你。杜姑娘,你慢慢用,我去外面再烧些热水。”
我吃完,满足地靠在软枕上。沈大娘的手艺很好,我已经许久没有吃到这样美味的饭菜了。
过了不知多久,我迷迷糊糊地正要睡去,外间响起了对话声。
“大娘,这些药每日一副,早晚两次餐后煎服,你可要记牢。”
“好,你放心吧郎君。杜姑娘用了饭了,在里面休息,你要不要进去看看她?”
“呃……你替我问问方不方便吧。”
听到这里,我坐起来一些,拉好被子道:“方便,你进来吧。”
程暮云进来时还喘着气,袍衫湿漉漉的,显然是一路赶回来,连衣服都没有换过。他走到离床好几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笑容有些局促:“你的气色看着好了一些。”
我莞尔道:“是好许多,还未曾好好谢你。”说罢欲起身施礼,他一个箭步上前按住我道:“你我之间……”
他在手指触及我肩头的瞬间,忙又缩了回去,有些语无伦次地说:“我是说,郎中不是说,你需要卧床静养。”www.xiumb.com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他退后一步,打破沉默道:“对了,那马县尉为何要如此针对你,你是否不小心哪里得罪了他?”
我淡然一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简要地跟他说了一遍。
他听罢愤然道:“岂有此理,他这是公报私仇!何况连私仇都是子虚乌有的,若没有你为他们求情,他们早已被处死了,世上怎会有如此恩将仇报之徒!”
我无奈地自嘲道:“这就叫‘龙搁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若非我流配至此,再怎样他也奈何不了我。”
他倏地起身道:“不行!我得出去一趟。”
我忙问:“你去哪儿?”
“确保他以后都不来找你麻烦!”他头也不回地答道。
来不及阻止,他已大步流星地出了屋子。我探头望向窗外,他矫健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
服完药后,喜鹊收了工来看我。
她见我好转,拉着我的手欢天喜地说:“筱天,我真是太羡慕你了,有一个武功高强又这么仗义的朋友!当时老刘跑来告诉我黑心马又来为难你,还不许人求情,谁求情他们就抽谁。那会儿已经开始刮风下雨,我知道你月信在身,经不得受累受冻,真是急得我团团转!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程郎君,可我又不知去哪里找他,只好跑到门口去碰碰运气,谁知他正好驾着马车来这里……”
她说到这里,双手抵在颏下,一脸的欣喜和憧憬:“他一听说你被刁难,脸色都变了,没等我说完,就飞一般地冲进了如注的暴雨里,追也追不上呢!等我们找到你时,他已经将那两个凶神恶煞的衙役收拾得东倒西歪了,还把自己的斗篷裹在你身上,将你打横抱在怀中。那场景,啧啧啧,真是太感人了!”
虽然我对昏迷后发生的事几乎没有印象,但经由她和大娘绘声绘色地描述,眼前不禁勾勒出一副副生动的画面,伴随着阵阵暖意,触动心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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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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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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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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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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