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懿翾的喜怒无常,我似乎从一开始就能适应,这样一个嗜血暴戾的人,她要是个性情柔和的人那才叫奇怪呢。
“你的意思就是从今以后就不再需要我了,那还把我关在这里做什么?”
我们两个人都沉默了良久之后,我先开了口,她确实没有必要还把我留着在这里。
“呵呵……你,我自有用处,而且,咱们到底也算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吧,虽然脾性不同,但是我总要讲姐妹的道义,留着你,那是对母亲的交代。”
懿翾这个解释其实让我觉得非常牵强,留着我是对母亲的交代,而且事实上,我们与母亲连一面之缘都没有。
她对母亲何来的情义?
除非,我猜是她拿我没有办法,除不掉我,或者就是我没有了,她也不能独活。
“你是什么东西!”
懿翾的一把就抓过来了一团毛绒绒的白色东西。
“竟然是个兔子?长尾巴的兔子?”
我一惊,她说的应该是腓腓,夕沅上神说,她已经把腓腓给变回来了。
腓腓最原本的样子就是一只长尾巴,三瓣嘴里还有长长的牙齿,其他的就跟兔子都一样了,圆眼镜,长耳朵,全身细软的毛,也是很可爱了。
此时腓腓在懿翾的掌中,被吓得连扑腾都忘了,就这么瞪大眼睛哆嗦着看懿翾。
“别伤害它,它是腓腓,原来救过我。”m.xiumb.com
我赶紧的给懿翾解释,生怕下一刻懿翾就能把它的骨头给捏碎。
“呵呵,长得倒是挺有意思,人说兔子的尾巴长不了,你却长了一条长尾巴!”
懿翾突然一把薅着腓腓的尾巴,就这么把它大头朝下拎了起来,腓腓害怕极了,又疼又急,就嗷嗷叫了起来。
“救命,救命,放了我,放了我!”
腓腓挣扎起来,不断的求救。
“懿翾放了它,求求你了,我们共用了一个身体,当初要不是腓腓,现在我们早就死了。懿翾!不要……”
我也是声嘶力竭。
“那好吧,既然你喜欢它,那就去陪你呗。”
懿翾掌中一片白雾,之后腓腓也就不见了,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脚边正趴着腓腓呢。
它可怜巴巴的在哼哼唧唧地舔着自己的尾巴,听着那个声音就是在哭。
“腓腓……”
“你不要碰我,你是什么妖怪!救命啊!”
腓腓这么惊悚的对我大喊大叫,我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德行,我这张脸是什么德行,我自己都忘了,难怪腓腓会害怕。
“我是另一个懿翾,我说的你明白吗?我认识你,原来你被关在冥魂洞的对面,那个时候你还是一只雪狮,我把你放出来的,我们还去过七螺山,一起吃过山鸡,你还背过我,我还揪掉过你身上一撮毛,你记得吗?那个时候,我半张脸还是好看的,你记得吗?”
我尝试着用缓和的声音给腓腓解释,毕竟现在的声音也有些沙哑,生怕再吓着它。
“你真的认识我啊,原来你才是那个懿翾,你现在怎么更丑了?这是哪里?怎么会被关在这里的?外面那个长得好看但是心狠手辣的女人,有点长得像原来的你,她也是懿翾,你们为什么会有两个懿翾?现在怎么办?”
腓腓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难道不正是我也想问的吗,要是能弄得懂,我自然也不会被关在这里了。
能回应腓腓的只有沉默,我再次抱着膝盖又垂头丧气地坐了回去。
“呃……我就是太过好奇了,实在是抱歉……”
腓腓唯唯诺诺得趴在我离我很远得地方,显然哪怕知道是我,但是仍旧害怕我这样的长相。
如此看来我就像是一只怪兽,身旁竟然养了一只温婉的小白兔,这还真是有些违和。
于是我们两个就这么隔得很远一边一个的待着,时不时地它看看我,我看看它,相顾两无言,一时间寂静的叫人心寒。
不过我心里倒是觉得现在有腓腓跟我在一起倒是让人舒坦了很多,起码我没有那么孤单了。
腓腓是解语神兽,虽然现在它看着我很害怕,但是终归有一个认识的了,能说的上话,心里就不再这么苦闷。
“我们说话,那个懿翾能听到吗?”
腓腓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爬到了我的脚边,眨巴着眼睛,偷偷摸摸的跟我耳语。
“应该是能听到的,我说话她可以听到,外面的事情也可以看到,除了没有办法出去,就像她觉得累了,我也能感觉到。”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她大战了勾陈上宫之后,她的疲累,其实我也感受到了。
应该真的就是一体的吧,果然是一母同胞。
“这还是真的是少见,她虽然长的好看,可是那眼神就像是会吃的人,你虽然长得丑陋,但是看你的眼神却是柔和又清澈。你们都叫懿翾,差别却如此之大,真是叫人称奇。”
“那么你是觉得我是个好人了?不再害怕了?”
我笑了一笑,却觉得脸上这些鳞片一样的东西,把我的表情都给压制住了,抬抬嘴角都有些费劲。
“呃,我本来就不害怕……”
腓腓这话显然是在撒谎,它那双滴溜溜打的小眼睛一下就暴露了本意。
我自然也就无需揭穿它,依旧是皮笑肉不笑地牵了一下嘴角,大概现在的我笑比哭都难看。
腓腓突然一蹿,就跳到了我的膝盖上,它还真是不怕我了,然后给我使了一个眼色。
我很是从善如流的就俯下来身子,让一侧的耳朵贴近它。
“我们要想办法逃出去啊,不能在这里待一辈子吧,我要回霍山,我想家了,我都好久没有吃到烤山鸡了。”
腓腓这个小德行的,着实可爱,它到底还是惦记着它烤野鸡呢。
“可是我不想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故意这么跟腓腓唱反调,逗它玩儿。
“因为你不爱吃烤鸡,你觉得自己长得丑,出去之后会吓到别人是不是?”
果然是善解人意的腓腓,一语中的。
“是啊,我不爱吃烤鸡,我也不想出去吓人。”
其实我是想噘嘴的,但是这个表情做出来有点费劲,所以就嘟了一下而已。
“懿翾是不是想称霸六界?我其实刚刚是从关着夕沅上神的地牢中跑出来的,就是想为她打探外面的情况,我见到夕沅上神被禁锢在地牢之中,甚是可怜。”
听腓腓这么一说师父的名字,我立马就没有逗乐的心思。
虽然那是一场梦,但是梦境里她曾经对我谆谆教导,却是不能改变的。
就算我不愿意出去,师父还在受苦,总要有人搭救。
“她还好吗?是不是很痛苦……”
我轻声的问腓腓。
“被用铁链锁着,那铁链有碗口那么粗,捆在腰上,还有脖子上,手腕上都有捆着呢,而且浸在了冰水潭中,只露出来上半身,外面还有结界封着,是红色的结界。”
腓腓顿了一下,接着说,“唉,要是我还是个雪狮的模样,还会飞,我想的尖牙能咬断铁链,我还有翅膀,就把上神背在肩上带走了,可是,也许我冲不破结界,那我也是没用……我这法术实在是太不济事了……”
听着腓腓絮絮叨叨得讲述,我的眼角一阵泛酸,她堂堂瑶池西境上神,现在竟然是这般的遭遇,而我却因为一己私利,龟缩在此,真真有负师恩。
自己竟然这般没有良心,还不如腓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腓腓从狮子的样子又恢复到小兔子的模样,它纵然不喜欢自己是雪狮的模样,可是为了救人,宁愿自己再变回去。
而我,说是忘恩负义应该一点也不差。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直起身子,然后异常的沉默,腓腓住了嘴,它站起身子来,前爪子扒在了我的肩膀上。
“要不然你就骗骗懿翾,让她先放了咱们,咱们再去放夕沅上神?好不好?我看她还挺听你的。”
“她不会听我的,需要想别的办法,关键是我们现在不知道自己到底被她关在什么地方。懿翾说,我们共用了一个身体,可是你却能进来,所以我想可能她在骗我才是,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共同的疲惫感,真的很是奇怪。”
我叹了一口气,放眼望着这迷雾重重的地方,那种无望的感觉又袭上心头,这到底该如何是好。
其实我曾经疯狂的在这里跑了好久,可以不管我怎么跑,四周还是迷雾,跑到筋疲力竭仍旧是看不到头,那种绝望真的比身体上的累更让人难受。
“她觉得累,我就会有疲惫感,那么我跑的筋疲力竭的时候,她会不会也有这样的感觉,会觉得筋疲力尽,我觉得难过,她会不会也难过,我觉得无望,她会不会也无望?……”
“你怎么了?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你说清楚一点给我听听呗,我会跟你一起想办法的,虽然现在我变小了,但是小有小的好处,我躲藏的时候可以很灵巧的,呃……虽然刚刚被她抓住是个意外,但是下次我会倍加小心的。”
我也不想多给腓腓解释,于是径直站起身来,腓腓就这么被迫从我的身上连滚带爬的掉在了地上,好在它身子灵敏,一个翻身就摆正的下落的姿势,站在地上,兜着前爪,静静的看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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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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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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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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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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