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母见状也不管怀中的任流霞如何衰弱,直接抢上前来一把指向任凤华的鼻子,不厌其烦地控诉道:“任凤华,你到底要不要脸面!你敢说霞儿不是被你伤成这副样子的吗!?”
场面再度无法掌控,老夫人厌烦地按了按眉心,旋即一摔拐杖忍无可忍:“好了,都给我少说两句,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街巷野肆吗!?”
众人见她发怒,不约而同退后一步,垂下头不敢再言语。
等到所有人都歇下了口舌,任凤华凉薄地扫视了一圈屋内的人,最后一瞬不瞬地望向了老夫人:“祖母,凤华只想问一句话,您觉得身为嫡长女,凤华当真会作出这样的事情来吗?”
闻言,老夫人眸中的神色瞬息万变,不多时,她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一并也将怒气尽数收敛:“我明白了,华儿,你是相府嫡长女,合该担起保卫相府荣耀的责任,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轻率之举。”琇書蛧
见老夫人中途易辙,三叔母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扬声质疑道:“老夫人,您刚才不是真切地瞧见了吗,就是她任凤华理亏在先!”
“聒噪,给我把嘴闭上!!”老夫人实在忍受不了她尖锐的叫嚣,索性直接吭声呵斥道。
三叔母登时就像被捅了命脉的毒蛇一般,悻悻然地垂下了头,却还不忘向敌人吐出信子。
她怨毒地望着任凤华,目光中的恶意像是淬了毒。
“好了华儿,快些将此事讲个清楚吧,给祖母一个交代。”老夫人招手让任凤华站到了前头,随后点头示意任凤华速战速决。
后者丝毫不惧,正色澄清道:“回祖母,此事确为无端构陷,今日在院中,我不过是与柳家表哥萍水相逢,却被有心人说成蓄意私通,实在是——”
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边上的急不可耐的蒋氏打断道:“实在蹊跷,你说孤男寡女,一个住在内宅,一个算是外客,差了这么远的路,怎么偏偏就在一个时辰在院子里碰面了呢!”
任佳月巴不得这事今早结束,见状忙跟着帮腔道:“还有,我可是听说了,今日可是长姐亲自约表哥在院中一见的,不然两人怎会如此凑巧遇上!”
见她振振有词,琉璃气得手脚发冷,忍不住急声反驳道:“三小姐你可不要血口喷人,先前分明是你和表少爷有些不清不楚,尚且还未将这端往事掰扯明白了,你倒反而把这事生搬硬套诬赖到我家小姐头上来了!”
任佳月闻言,立马六神无主起来。
任盈盈见势不好,赶忙打断道:“好了,胡说八道些什么,人不还在这呢,还问什么,直接问当事人岂不是更好?”
闻言,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将自己藏在角落里的表哥。
“看我干什么?”表哥吊儿郎当地一耸肩,原本不想出来亮相,偏偏这时候蒋氏身边的侍女冷不丁在他后背拧了一下,他一下吃痛,只得龇牙咧嘴地走到了众人跟前。
“你自己说说,这事儿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蒋氏清了清嗓子,斜挑着眼角倨傲地问道。
表哥神色复杂地望了任凤华一眼,似乎小小地挣扎了一番,最后还是将眼睛一闭指认道:“是她!是任凤华她自己亲口说要嫁给我,还说许久以前就心悦我,若不是因为她知道我对三妹妹有意,她早就恬不知耻地横刀夺爱了!”
“你这无赖又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琉璃从未见过这样脸皮厚得堪比城墙的人,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措辞讨伐对方。
表格却突然来了底气,叫嚷起来:“我无赖,我可有证据,任凤华她若是真的对我无意,又怎会在院子里留下我送的东西!”
“什么东西,你这分明是诬陷!”琉璃气得小脸煞白。
表哥却别有深意地一笑:“不过是些寻常女儿家的玩物,她却一直珍藏在自己手边,这不是心悦又是什么!?”
“什么!之前发现的那些小玩意原来是——”闻言,在旁岑寂已久的珍儿好似是突然想通了其中关窍,没忍住惊叫出声。
话出口后,她立马意识到了自己的莽撞,但是显然为时已晚。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这话无异于是坐实了任凤华私藏外男信物的罪名,任佳月见状忍不住快意地笑了起来,眼中全是嚣张的气焰:“好了,这不就是人证吗?眼下人证物证齐全,长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她越说越起劲,还没忘记替自己喊冤:“可怜佳月清清白白的,却还要无端被人计算,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老夫人闻言又开始摇摆不定,忍不住质问任凤华道:“华儿,你来说,这信物又是怎么一回事,你难不成真的和他有瓜葛吗?”
任盈盈见她还要给以任凤华余地,不由又气又急:“祖母,事到如今,您怎么还要为姐姐开脱呢!”
她还要说,蒋氏却在后头轻轻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点到为止。
任盈盈见状只好不服气地退了下来,目光却仍怨念地粘在任凤华身上。
谁知到了如此紧要关头,任凤华却突然冷冰冰的笑了起来。
任佳月见状不由毛骨悚然:“你笑什么?”
任凤华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畏畏缩缩的表哥,目光波澜不惊,随后,她驻足于任盈盈和任佳月跟前,慢声道:“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两人齐齐愣住,无法接话。
任凤华便继续道:“我是相府嫡长女,护国公的亲外孙,缘何会看上一个色欲熏心,身份低下的人!”
任佳月被她锐利的视线看得肝颤,却还是强词夺理地辩驳道:“这我怎么会知道,说不定你就是喜欢这样的男人呢!”
话毕,任凤华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任佳月便觉得好似被猛兽挑衅,无所适从地低下了眼。
老夫人见状,眼神渐渐深邃起来,相府的几个女儿之中,属任凤华最有高门风范,宠辱不惊,不卑不亢,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与任盈盈和任佳月这样小家子气的全然不同。
她感其气度,忍不住微微点了点头。
蒋氏一看她态度有所松动,赶忙使眼色给边上那个直冒冷汗的丫鬟。
丫鬟得了令,咬了咬牙,趁着众人沉默,一个箭步冲到了前头,直挺挺地跪倒在了老夫人跟前:“老夫人,大小姐和表少爷确有私情,这是奴婢亲眼所见,两人于辰时一道来到花园,不多时就碰面,这不是私会是什么!?”
老夫人见是一个下人在底下说话,立马直直望向蒋氏,发难道:“你难道管不好自己院子里的下人们,如此没规矩地越过主子来前头说话,相府的威严何在!?”
那丫鬟自知已经僭越,心一横,干脆从怀中掏出一物,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一面高喊道:“奴婢没有撒谎,我这里还有大小姐的贴身玉佩,如果她没有私通,这么紧要的物件,怎会落到旁人手中!”
闻言,四座皆惊,未出阁的女孩子若是将贴身之物给了旁人,无异于直接将清白交付。
三叔母直接不嫌事大地叫嚷起来,带着虚弱的任流霞一块对任凤华横加指摘。
高位上的老夫人眯着眼看清了那块玉佩的式样,面上突然大惊,险些没拿稳手上的茶盏。
索性眼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任凤华身上,没人注意到她的异常。
“姐姐,这下你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吧!”任佳月闻言笑得张狂,活像一个跳梁小丑。
任凤华依旧没什么反应,面上甚至还挂着浅浅的笑意。
任佳月没等到她的回应,侧目见到她的神情,当即有些匪夷所思:“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任盈盈见状赶忙上前假惺惺地将任佳月拉开,皱着眉看向任凤华:“姐姐,事已至此,就别再倔强了,你就和大伙认个错吧。”
任清雪赶忙望向任凤华,见对方依旧不置一词,她几次都心急地想要上前帮腔。
可是任盈盈却越说越起劲,无奈之下,她只好寄希望于老夫人,希望她能明辨是非,放任凤华一马。
嘈杂许久后,老夫人冷着脸将茶盏一搁,终于表态:“好了,通通都给我下去,蒋氏和盈盈留下,此事不需要这么多人来妄议!”
“可是受伤的是霞儿,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连给她讨回公道的权利都没有吗?”三叔母闻言执意不走,下人们拿她没辙,只好讪讪地退到了一旁。
二叔母原本不想掺和这样的麻烦事,应声就要离开,谁知却被任清雪一把拽住了衣摆。
“你们怎么我不走,现在我说话都不管用了是吗!?”老夫人见一句话撂下屋子里没几个人动,不由有些沉怒。
反倒是任凤华,不仅不局促,甚至还轻快地笑了一下:“这样也好,既然诸位都不打算走,那就正好将此事诉说明白——”
“华儿!!”老夫人却在此时突然提声制止道,语气中竟有恳求之意。
任凤华回转身朝她莞尔一笑:“怎么了祖母?”
老夫人抬起手想要去触碰她,可是任凤华纹丝不动,她只得颤巍巍地将手放了下去。
蒋氏见到她目光中难以启齿的哀求意味,忍不住心口一跳,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任凤华却在此时突然动作,突然回身退了几步,直接从地上那丫鬟手里夺过了那个玉佩。
“你做什么!?”那丫鬟如临大敌,登时爬将起来张牙舞爪地想要将东西抢回来。
表哥也在这时候突然来了精神,大步上前,一手指向任凤华的头脸:“你这是什么意思,见事情败露要毁尸灭迹了不成!?”
他说着作势就要往任凤华这边扑,后者退离一步,表哥直接扑了个空。
屋内顿时惊呼声四起,见几人起了争执,二三房的人赶忙带着自家的人往后退,老夫人见场面失控,连声直呼“造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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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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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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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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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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