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在一旁掐住了她的手臂,暗自摇了摇头,她心底恨急了不住拆台的任凤华,气得咬牙切齿。
任善见两人事到如今还要负隅顽抗,登时气不打一出来,将头一扭便粗声斥责了一句:“好了,此事还是快些了结为好,蒋氏,你务必把嫁妆缺失的部分给我补回来……”他越想越气,忍不住狠狠补上一句,“丢人现眼!”
“老爷!”蒋氏没想到任善竟会对她如此嫌恶,登时悲愤交加,气急攻心之下,她一口气没缓过来,眼白一翻便昏了过去。
“夫人!”一边的丫鬟赶忙拥过来搀扶,却在半道被秦宸霄冷声打断。
“动什么,还想金蝉脱壳吗。”
丫鬟们等输讪讪地退了下去,面上神色惊疑不定。
秦宸霄低头扫了眼浑身冒虚汗的蒋氏,不动声色地绕过了人,轻描淡写地给身后的侍卫留下了一句:“给我在这看好了,看她能躺多久。”
侍卫闻言立马点头,横过刀鞘便蹲守在了一旁,那架势,比看守死刑犯都要认真数倍。
见他态度冷然,任善只得收回了自己快要伸出手搀扶的手,面色复杂地退了下去。
秦宸霄绕过蒋氏,径自走到了任凤华身前,目光中带着隐隐的笑意。
任凤华抬眼看他,耳廓渐渐爬上红意。
“小女多谢殿下关照。”下一刻,她缓缓矮身行了一礼,目光恭顺向下。
秦宸霄却趁她还没起的时候虚浮了一把,衣袖藕断丝连般拂过任凤华的手腕,带起一阵微妙的触感。
后者登时如惊弓之鸟般退了一步,秦宸霄却不依不饶地逼近一步,低声嘲了一句:“任大小姐也是好本事,分明后头也不缺倚仗,怎么还会叫人欺负了去呢?”
任凤华闻言眼睫一颤,压下没由来的心悸后,她吸了一口气,恭顺回道:“殿下说笑了,小女人微言轻,哪里有什么本事为自己翻案,今日若不是诸位殿下莅临,小女怕是要将委屈尽数咽下了……”
“噗。”嘉和在边上看两人话里话外的打机锋,心中觉得好笑,忍不住便笑出了声。
正对峙的两人听着动静登时齐刷刷地转过了头,目光里是别无二致的疑惑。
“哎呀皇兄,你不要口是心非嘛,想要帮忙就直率点嘛,要是谁都和你一样说话弯弯绕绕的,哪里还追得上大姑娘!”嘉和见状不由挠着脑袋笑了起来,她一兴奋就容易说胡话,一席话下来,任凤华和秦宸霄登时绷住了脸,面上神色风云变化。
嘉和眼见秦宸霄攥紧了拳头,心里暗叫不好,赶忙咳嗽了两声转过了头,扬声道:“好了,如今事情也已了结,本宫也是时候该回去了,不过嫁妆的后续事宜,我可替华儿看着,要是有人混水摸鱼,本宫第一个不放过!”她说着点了一圈众人,刻意指着任盈盈画了个圈,目光中带着明显的警告意味。
后者若有所差地瑟缩了一下,只觉遍体生寒。
“皇兄,你走吗!”撂下这句,嘉和又变回了原本烂漫的模样,火急火燎地同任凤华挥了挥手,便追着秦宸霄的步子,一溜烟地带着宫女离开了。
秦翎风自觉留在此地也不用,索性也编了个说辞跟了上去。wWW.ΧìǔΜЬ.CǒΜ
院里的大佛一时之间少了三座,下人们不由地松了半口气。
任盈盈趁着这时候想上前扶蒋氏一把,却被侍卫毫不怜香惜玉地瞪了回来。
她自觉受辱,登时悲从中来,凄凄切切地哭了起来。
下人们见她泪珠子雨点似的掉,纷纷装聋作哑不理会。
只有秦炜安不肯放下自己温润公子的架势,见状总算摸出了怀里帕子,递给了任盈盈:“任二小姐,快别哭了,再哭便要哭花脸了。”
任盈盈哭得泪眼迷蒙,却能精准地抓过帕子。
任凤华在一旁看得不甚唏嘘,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秦炜安不忍看任盈盈梨花带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阔步走到了任凤华面前,和声道:“任大小姐,盈盈她纵然有千般错,也是你的妹妹,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你要不还是网开一面吧……”
边上的任盈盈闻言登时眼里一亮,如此境地,秦炜安还能帮她说话,足以见其用情匪浅。
正想入非非间,任凤华不近人情的嗓音却突然响起:“为何?姐妹一场,便合该由我吃亏,让她脱罪吗?”
“你!”任盈盈闻言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目光满是怨毒。
秦炜安却已然顾不上她,闻言登时将话锋一转,迎合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着能让你们姐妹俩重归于好——”
“这便不劳殿下您关心了,此事小女自有决断。”任凤华却毫不留情地打算了他的自作多情,语气不容置喙。
“任大小姐可能曲解了本王的意思……”秦宸霄还想挽回,为了留住任凤华,他甚至不顾男女大防直接伸手想要抓任凤华的手腕。
后者登时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面上满是戒备:“殿下自重。”
“任大小姐?”秦宸霄向来心思深重,在任凤华出声的那一瞬间,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对方言语中被强压下的厌恶,只是纵然机关算尽,他也实在是看不破对方为何对自己有这样大的敌意。
任凤华只觉恶心异常,多看一眼秦炜安似乎都能让她折寿十年,为了让自己绷住作为相府嫡女的威仪,她只得毅然地扭过了头,留下一句“殿下慢走”,便冷着脸避到了一旁。
被这么三番两次地嫌恶,饶是秦炜安再能忍耐,面子上都有些过不去,在下人们复杂的目光中,他只得强行斩断计划,灰溜溜地离开了。
任凤华轻轻舒了一口气,终于觉得周遭的空气爽朗了许多。
侍郎家小姐做了这么久陪衬,眼下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时候,忍不住便张望着数以白计的嫁妆尖酸道:“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不像我们小门小户,嫁个人都要精打细算。”
任凤华没理会她的没事找事,同样也施施然走向了在一旁怒目圆睁等她一个解释的任善。
后者见状登时端起了架势,刚要怒骂出声,任凤华却面无表情地略过了他,转而继续吩咐做工的丫鬟:“别愣着了,继续搬箱子吧。”
“你!”任善一声“逆女”在喉咙口打了个转儿,终归没有脱口而出,他心有余悸地朝着院门口望了望,生怕那几尊大佛打道回府。
这事一闹,任凤华成了香饽饽,打不得骂不得,稍有不慎公主和皇子都得来拿他问罪,思及此,任善只得压下怒火,悻悻然地转身离开了。
“老爷,夫人怎么办呀?”前院的丫鬟见状赶忙上前相拦。
任善却连头也没回,丢下一句“她爱躺就让她躺着吧”便走远了。
任盈盈见状瞬间慌了神,嘱咐丫鬟将蒋氏抬回院子后,她便提起裙摆急匆匆地追上了任善。
“爹爹!”
她向来是用粘腻的嗓音喊任善的,可是这回对方却像是听不得这声音一般,闻言拧着眉头回过身来,没好气地制止道:“给我好好说话!”
任盈盈闻声错愕了一瞬,不可置信地摇了一下头。
她一动作,头上华美的流珠发簪便跟着一块晃动。
流光溢彩,夺人眼球。
任善见状却瞬间黑了脸色,二话不说就伸手将那发簪一把给拽了下来。
动作太快,发簪带走了好些发丝。
任盈盈吃痛惊叫,旋即不可置信地抬起了头:“父亲?”
“招摇过市!丢人现眼!”任善毫不客气地将发簪摔在了地上,吹胡子瞪眼地骂道。
任盈盈闻言不管三七二十一,赶忙直挺挺地跪了下来,面露哀求地望向了任善:“父亲,盈盈知错了,我不该穿着如此招摇,女儿一定以后改,求您原谅我好不好!”
任善任由她摇晃下摆,面上依旧沉肃:“事到临头,你说这些话还有什么用!的?”
任盈盈咬了口下嘴唇,眼里瞬间蓄起了泪光,眼下绝地反击是不可能了,她只得选择明哲保身:“爹,女儿有错,但女儿确确实实不知道今日之事啊,娘她平日里管账从不叫我经手的,如若我知道了此事,断然是不会有所隐瞒的!”
见她神情笃定,任善不由动摇了一瞬,对于这个女儿,他向来不吝偏爱,如今事情虽已到了这种地步,他却还是不忍心真的说狠话:“好了,此事为父知道了,你还只是个孩子,我定然不会将错处怪到你头上来,只是眼下还有一事,我得先同你知会一声。”
“爹,您说?”任盈盈巴不得换一个话题,可是下一刻任善的回答却让她觉得还不如被任凤华折辱来得痛快。
“盈盈,你做不了宁王殿下的侧妃了……”任善有些头疼地交代道。
“什么!?”任盈盈再也维持不住温驯的表象,面上神情登时扭曲了起来。
眼下她已然不是完璧之身,嫁给宁王是她唯一的奔头了,但是眼下希望破灭,京中哪里还有贵公子还肯要她?
到最后,她只能潦草嫁人,落得一个一辈子呗任凤华比在脚下的结局,这样的未来比死还让她害怕。
“父亲,不能这样,这可是女儿的婚姻大事啊,我求求您了,帮我再想想办法吧,宁王殿下他说过喜欢我的,怎么会不娶我呢!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任善见状有些不忍地移开了视线,咳嗽了一声,为难道:“盈盈,眼下木已成舟,哪里还有回旋的余地,宁王不可靠,为父看,五皇子也不失为一个良配,而且你看,五皇子不也对你情根深种嘛,两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儿郎,不相上下!”
任盈盈闻言却抽噎着垂下了头,满脸写着不甘心。
宁王和五皇子,听着差不了多少,实则地位差之千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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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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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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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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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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