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柒与曹阿虎也不再谈论这件事,开始在四处寻找吴德。
他们刚走开,山羊胡才从旁边的马车边走了出来。方才陆柒与曹阿虎地话他都听见了,他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向胡致汇报。
“少了一袋粟米……”胡致说:“素来运粮,都允许有一两袋的误差,就是怕路上会有些撒漏,不过这也只是不成文的规定,定是要努力澄清才能从中斡旋,从而免责……陆柒当真一句话都不解释,主动替那两个兵卒承担了责任?”xiumb.com
“是的。”山羊胡道:“右尉,兵卒都是咱们县尉府的人,他竟然替咱们县尉府的人承担责任,下吏也着实吃惊。”
“嗯……司空,你看这陆柒人品如何?”
“刚正不阿之余,略显些迂腐。”
胡致斜看山羊胡一眼,笑道:“这是褒还是贬?”
“褒贬皆有。”山羊胡认真地回答:“他严守为吏之道是好事,但不懂人情世故,只知一味地拿着教条框框束缚自己,终究不是有前途的人。”
胡致点头,表示深有同感。
山羊胡见胡致没有反驳他的话,又说:“以前在县尉府,时常听说他屡破奇案,可见他不是个愚笨之人。如果有人稍加提点,还是有希望的。”
胡致放下手中公文,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过问了一句话而已,你倒是说上瘾了。”
山羊胡立刻低下头,不敢再多言。
胡致又看了会公文,忽然想起什么来,“他们二人现在在哪里?”
“说是想四处逛逛。”
“他们何时去右尉那边?”
“陆令史没有说具体哪天,下吏猜……应该就是这两日吧。”
“你派人去看看他们的车马,该喂饱的喂饱,该修好的修好,免得到了长城那边又出什么事。”
“是。”山羊胡应完,便悄悄退下。
胡致双手按在公文上,抬头望向远方,心中暗暗叹道:“陆柒啊陆柒,你叫我拿你怎么办才好啊!”
就在胡致与山羊胡交谈时,陆柒带着曹阿虎来到了直道的兵站附近走了走,没看见吴德,便又拉着他往锋火台去。
“二哥,你到底打算去哪找吴德啊?”
陆柒压低嗓音,说:“我看过公文,知道吴德不但被判了髡刑,还判了斩趾和城旦。你想想看,直道是修路的,哪里还需要修城墙?”
“兵站!还有锋火台!”
兵站和锋火台的附近都需要一小段城墙作为防护,吴德被判了城旦,到直道这就是要修城墙的,不去兵站和锋火台找,还能去哪?
曹阿虎激动地抱了陆柒一下,“还是二哥聪明,什么都想到前头去了!”
可陆柒却没这么开心,“吴德被判了斩趾,不管是斩了左脚还是右脚,行动都极不方便。我原本想着,兵站的地势平缓些,他可能在这边修城墙,可偏偏没找到他……”
曹阿虎望向远处的锋火台,“是啊,那锋火台建在高处,就是正常人要在上面施工都难,更何况是断了腿的人……”他又扭头看了看兵站,“还是过去看看吧,或许吴德是下面干活。”
二人快步往锋火台走去,一个时辰后,依旧没有看到吴德的身影。
曹阿虎有些泄气,“难道他病了?”
陆柒想起山羊胡说的有昨日有五人生病,道:“也许吧……我们现在就去屋子里找找看。”
又过了一个时辰,陆柒与曹阿虎仍然没有找到吴德。
“难道他死了?”曹阿虎问。
陆柒摇头,“直道的粮草都是由县廷供应的,每月来要粮时,都要带上人员名单。不管是有新增人员,还是死了,人员名单上都要有详细的记录和变更,方便粮仓按人头放粮。来之前,我特地查看过这份名单,吴德是在上面的。”
“二哥看的名单是何时的?”
“他们是来要五月的粮,名单应是四月底整理出来的。”
曹阿虎一跺脚,道:“现在已经是五月中旬了,或许这半个月的时间,吴德就死了呢!”
陆柒想了想,“有可能……毕竟半个月了,中途有人死伤也是正常的。’
“那如何是好,总不能现在跑去问右尉要名单吧。”
陆柒也觉得这事棘手,揉着太阳穴正在想该怎么办,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哀嚎声。
“我明明是修城墙的,司空你怎么能安排我做其它事!嗷!你还打我!我要向右尉告状!”
陆柒与曹阿虎赶过去时,山羊胡也已赶来。
只见有个黥面男子正躺在地上,衣衫褴褛,身材消瘦,应是个刑徒。
站在他旁边的司空,是个胖子,正拿着一个鞭子笞打他,每一鞭下去,黥面男都会痛苦的惨叫一声,大声咒骂。
山羊胡第一时间冲上前,抢下鞭子,“这是怎么回事?”
“呜呜,我被安排去修城墙,可司空一会要我去砍柴,一会要我去搬工具,还要我负责打扫!呜呜呜,右尉明明说过,我们修城墙的可以不用干别的活,他凭什么指使我去搬砖,还打我!”黥面男忍着痛,开始告状。
山羊胡见状,用脚踢了胖子一下,骂道:“你竟敢违抗右尉的命令!”
胖子被山羊胡踢得一个踉跄,很没面子,气得伸手抢回鞭子,扬在手中,恶声恶气地回道:“你少拿右尉来压我!我是看这小子干活懒怠,怕他影响了城墙的质量,这才叫他去别的轻松的活!我身为司空,自有监管的责任,怎么连叫个刑徒搬砖的权力都没了?”
山羊胡没料到胖子会如此凶恶,被他的话顶到南墙上再摔下来,头晕眼花的,竟忘了反驳。
“司空此话差矣。”陆柒见状,立刻上前,“律令有规定,凡修城墙的人可以不用干其他工作,如果有司空违反,当罚二甲。今日你已违反了律令,如若有人向监御史告上一状,只怕以后司空也要跟他们一样干活了。”
胖子不认识陆柒,见对方长得斯斯文文,可说出来的话却铿锵有力,一时语塞,手中的鞭子也慢慢地放了下来。
“你少拿律令来唬我,我也是清楚的!你哪知眼睛看见那小子去干了别的活!他不过是躺在地上偷懒,我教训他而已!”
陆柒见胖子耍赖,转身问男子:“你可有弄坏什么东西?”
黥面男不知陆柒这么问是何意,茫然地摇了摇头。
“律令也有规定,如果有人弄坏了价值20钱的公物,司空才能熟笞之。方才我们都看到你打他了,可他又没有弄坏公物,你又有何解释?”
胖子死撑着,“他偷懒!”
“他分明是被你笞打得倒在地上,你说他偷懒,证据何在?可他身上的伤却能证明你方才笞打了他!”陆柒得理不饶人,“律令有规定,司空无故笞打刑徒,导致刑徒逃亡的,司空也要受罚服役。敢问司空,可是要逼着他逃亡了才高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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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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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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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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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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