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重阳往狗洞里钻之时,有人从天而降,伸手将他扯了回来,劈头便问天命,“你俩怎得在这儿?”
两个孩子被吓了一跳,这狗洞向来只他们知道,绝没人发现,未想今日被抓个正着。
“就……出去转一转”,天命舔着脸求道:“求哥哥替我们护着点!”
“你们几时走的?”那位平日是个喜欢嘻嘻哈哈的,这会儿却板着脸。
赵重阳心虚得很,和天命对视一眼,“也就半个多时辰,侍卫大哥,千万别跟我姐姐说。”
“可知道家里出了大事儿,一个、两个就知道玩。”
两个孩子一时愣住。
出大事了?
“安乐不见了。”
那侍卫说道:“前后门都有人守着,没一个看到孩子出去……”
说到这儿,侍卫走到狗洞跟前,又转头看看两个孩子,“你们从这儿钻出来的?”
“哎呀”一声,天命回过了神,瞪大眼睛看向赵重阳。
赵重阳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半天憋出一句话,“安乐真不见了?”
侍卫却蹲在那洞,琢磨了片刻,朝天命勾了勾手指,“你们出来之时,要瞧见有谁跟在后头?”
那么小的孩子绝不会翻墙走壁,离王的人皆训练有素,尤其这会儿殿下就在白家大宅,没谁有狗胆掉以轻心。
倒是这狗洞……竟是有可能的。
天命立时睁大眼睛,使劲摇头,“真没有,就我俩!”
这会儿赵重阳急得直跺脚,“可是去找了呀?”
“无情将军亲自领人去找了,万一真要出什么事,殿下饶得过我们?”
侍卫特意吩咐,“回头不许去前院,这事儿殿下还不知道。”
天命哦了一声,干脆就靠着墙根站着。
别说前院,他们连后院都不敢回了。
一时众人皆在四处搜索,天命倒想起自个儿是军人,抬脚跟了过去,围着白家大宅,不停地叫着安乐。赵重阳先是在墙角蹲了会儿,此时沿着墙根,烦躁地走来走去。
脚上踢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时,赵重阳只是无意中看了看,突地觉得眼熟,等瞧清楚是什么,哇地大叫了出来。
天命听到声儿,立马跑回来,一眼瞅见赵重阳手里那只脏兮兮的布老虎。
顿时,两个人背后都出了冷汗。
安乐真是跟着他们出来的?
天命急问,“在哪找着的?”
赵重阳完全傻住,直到被天命推了一把,才带着哭腔道:“就在狗洞边的草稞子里?”
天命脸也被吓青,正和赵重阳面面相觑,几名侍卫走了过来,“可是找着什么?”
赵重阳举了举手上的布老虎:“这是安乐的。”
众人都凑过来瞧,有人叹气,“两位小爷,咱们也别说瞎话了,是不是你们把那位带出来的。就说在哪儿丢了的吧,这会儿咱们找人要紧。但要安乐没事儿,哥哥们发誓,此事黑不提白不提,咱们全咽到肚子里。”
赵重阳直接给吓哭了,天命伸手拍了拍他后背,转头道:“天命向哥哥们发誓,我们真没带她出来。本就是不想大人知道的,给十个胆子,我们也不了敢再带上一个。”
这一回,他们的祸闯大了。
众人也没办法,只得继续去找。
没一时,又有几位过来,自是有人迎上前问,“这会儿找得怎样?”
“抚州城门已然封上,无情将军闯进府衙,把知府从热被窝里薅了出来,这会儿让衙差领着,一家一户地查呢!”
一阵笑声之后,有人骂道:“能乐就赶紧着,但凡小郡主掉了根头发丝,殿下还能饶过大家伙?”xiumb.com
“今日抚州城总要翻个遍了!”
赵重阳靠在墙上,正听得入神,冷不丁手上的布老虎被人抢了过去。
赵重阳直接抖了一下,转头看到西春,吓得眼珠子直转。
西春拿起布老虎,放在鼻间闻了闻,那上头还有安乐的奶香味。
“哪儿找到的?”
赵重阳心惊胆战,愣了半天,拿手指了指狗洞那边。
西春走了过去,蹲到地上看了看,随后转头,走到两人跟前。
天命先撑不住,赶紧摆手,“不是我们带她出来的?”
“你们两个胆子是越来越大,可是别人想不到的,都能做出来。这会儿殿下那头,还没人敢过去跟他禀报,不如你们自己过去认罪?”
天命一点点往旁边挪,“我这就去跪着!”
赵重阳已然吓得哭出来,天命使劲扯他衣裳。
西春最瞧不得男人哭,当日在军营,天命伤到腿,疼到眼泪直流,被西春狠骂了一顿。
“不许哭!”西春果然吼了一嗓子。
赵重阳猛地一缩。
用手指戳了赵重阳的脑袋,西春训道:“人家看你可怜,把你当儿子、兄弟留在身边,合着你把人家小丫头拐跑了,你就给这份报答?”
赵重阳忍不住了,嚎啕大哭,“我没拐走安乐!”
哭到后头,赵重阳又往狗洞里钻。
“你又去哪儿?”天命跟后面问,又小心看看西春。
“看我娘,我磕头认错去!”赵重阳边哭边道。
西春走过去,扯开天命,瞧着赵重阳卡在那儿,朝他屁股上顶了一脚,“去给你娘跪着!”
天命正迟疑要不要跟上,突然有人飞奔过来,“有孩子掉进抚州河了!”
西春转身便跑,天命愣了一下,拔腿跟上。
抚州河边,杨春正歇斯底里地哭喊声,“安乐,我的乖乖呀,千万别出事!”
河边围满了人,有几个人已跳下河。
云清宁得着消息也过来了,此时全靠着香昙搀扶,才勉强站住。
夜半时分,抚州河上还有未烬的花灯零落地飘着,照到了一个小小黑影,载浮载沉。
“安乐……”杨春跪坐在河岸上,哭得不可自抑。
西春过去,将杨春扶了起来,随后走到不远处的云清宁跟前,“不一定是安乐。”
云清宁完全没听到,眼神迷茫地望着前方。
“何必自己吓自己,先回家里等着,老夫人已然晕过去一回,这会儿边上也没个贴心人,你就不管了。”西春说着话,一把扯过云清宁的肩膀。
“别碰我!”云清宁猛地叫了起来,一把推开了西春,连香昙,也被她甩在一边。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云清宁突然朝河岸走去。
“九公主!”天命大叫着追上去。
香昙哭了起来,“公主,不要这样!”
云清宁踉踉跄跄地往河岸下走,而此时,那个河里的孩子已然被人拉住,正往河岸边带。
“不要过去!”
西春从后面扯住云清宁,“安乐那么小的孩子,不可能自己走到这儿,而且她比别的孩子都聪明,这么危险的地方,她不会下去。”
云清宁摇了摇头,继续往下中,心口剧痛到,几乎撕裂。
若在平日,谁这般听不懂人话,西春早骂了出来。
然而此时,她却不忍心了。
云清宁不过是个找不到孩子的可怜母亲。
“香昙,扶住她,我先下去看看!”西春招呼一声。掉头往下走去。
天命也跑了过去。
“孩子没气了!”有人喊道。
便是香昙扶着,云清宁还是歪到在地上,这一刻,已然呼吸不上来了。
“公主!”香昙急着大叫。
西春听到动静,叮嘱,“把她抓紧了,不管出什么事儿,她慌了,咱们不能跟着慌。”
说话间,西春终于到了岸边。
一个孩子湿漉漉地躺在地上,头已然歪过去。
西春越过围上来的人,快到跟前之时,一眼看到孩子身上粉色衣裳,脚突然沉重到,抬不起来了。
“不是她”天命早到了跟前,这会儿挤到西春跟前。
西春转头便往上跑,“不是安乐!”
“夫人,听到没有,不是安乐,咱们乖乖没事!”杨春一边抹着泪,一边要扶起云清宁。
云清宁脑子混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谁瞧见我女儿了?”一个女人越过她们,焦急地大喊。
“可是粉色衣裳的女娃儿,孩子已然没气儿了。”旁边有人说了一句。
“我的儿啊!”片刻之后,女人悲痛至极的嚎啕,在河边响起。
“公主,先回去吧!”香昙哑着嗓子道。
云清宁终于恍过神,掉下去的不是自己女儿。然而这个消息,并没有减轻她心底的焦灼。
杨春和香昙一人一边,架着云清宁回到了河岸上。
天命跟在西春的后面,也已经上来,忍不住怯生生地问,“西春姐姐,安乐会去哪儿?”
西春头也不回地道:“那么小的孩子,便是淘气跑出来,也不会走多远,就怕……被人抱走。”
这是连西春也不敢想的事。
天命猛的站住,一脸惊恐。
西春正心情沉重,突然眼前晃过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
正当西春下意识停下之识,眼看那人走到了云清宁面前。
连愣神都没打,西春直接冲了过去。
天命还没有明白发生什么,西春已然跃身上去,将那醉汉踹倒在地。
帮云清宁驾车的一个侍卫立马跳下马车,冲了过来。
那被踹倒在地上的男人来回滚了滚,似乎不动了。
朝地上人瞟了一眼,西春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个喝多了的,这会儿站说了句,“上车吧!”
侍卫又踢了醉汉一脚,带着天命一块回了车上。
云清宁还沉浸在女儿失踪的悲伤中,完全没注意周遭发生了什么。
“放心吧,有人敢对付咱们安乐,我便将他碎尸万段!”西春劝了一句。
杨春先被扶上车,伸手拉了香昙一把。这会儿西春从后面将云清宁半扶半抱,要将她塞上车。
便在这时,醉汉从地上爬了起来,晃了几下,朝着马车这边走来。
根本没人发现,那人不仅靠了过来,手上还多了把匕首。
云清宁这会儿力气已然耗尽,半天上不了车。天命和香昙一人抓着她一只手,正在使力。
突然之间,本是在后面扶着的西春一个转身,云清宁顿时掉下了车。
天命差点被带上来,头正好探出去,竟瞧见方才那醉汉又过来,甚至已近在咫尺。
“臭娘们,敢抢我伍家的产业,老子今日要你的命。”醉汉说了一句,手里的刀竟直刺向云清。
西春早一步觉出了不对,可待要将那人踹开,已不可能。此刻她唯一能做,也必须做的是……用身体挡住了云清宁。
“西春姐姐!”天命急到栽到了车下。
西春倒下的瞬间,用力拔出的刀,狠狠劈到了那人身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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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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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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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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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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