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任何言语,云清宁跟了上去。
月明轩在信中告知,赫连辉今晚送她出城,而秦都外,接应的是他的人。
看得出来,赫连辉的手下对离王府非常熟悉,这一路竟是一个人都没有碰到,很难让人不怀疑,此人是赫连辉埋在离王府的钉子。
不过这些,与云清宁无关。
她只想尽快离开。
而此时,云清宁已走出离王府,坐进一辆马车。
月色之下,马车在青石板路辚辚而行,发出了吱呀之声。
云清宁换上车里早放好的男装,神色十分平静,可从踏出西苑那刻,她的心就一直悬着。
到了这一步,按云雪瑶的说法,云清宁与东宫便站在了一起。
可以想见,赫连城知道这一切时,会是如何愤怒。云清宁已然做好准备,后半辈子只怕要躲着这一位,但要被抓住,免不了碎尸万段。
可那又如何,离开是云清宁必须做出的选择,她不可能在那人身边苟且一辈子。
云清宁永远不会忘记,长宁宫那个可怕的夜晚,她的尊严被人彻彻底底地击碎,她爱的那人,也彻彻底底地死去。
而赫连城,不过是个试图用所谓的宠爱控制住她的男人。
云清宁不想,自己也像母亲一样疯了。
马车突然停住,云清宁睁开了眼睛。
外面人声嘈杂,不时有呼喝。
“为何出城?”
“家中外祖生了重病,在下急着去探望。”
“你呢?”
“小的家住城外,在城中做生意,早出晚归。”
原来已经到了城门。
云清宁一动不动地坐着,紧张地在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人过来询问,几乎很快,马车又开动起来。
好一会后,云清宁小心地将车帘打开一条缝。
他们行进在城墙下长长的甬道上,四周尽是昏暗。
云清宁坐了回去,将头靠在车壁上。
马车开始飞驰,或许没有了最初的紧绷,云清宁竟有了些许困意。
到底是在车上,根本睡不安稳。
车停下的那一刻,云清宁猛地醒来。
“九公主,到了!”有人在外面说了一句。
愣了片刻之后,云清宁背上包袱,从马车上下来。
这是一片树林,若没有火把亮着,必是伸手不见五指。
离他们不远,停着好几辆大车,倒像是运货的。
有人上前,朝云清宁抱了抱拳,“在下仲平奉殿下之面,前来迎接九公主。”
云清宁略一点头,这位是月明轩身边的侍卫,虎目方脸,有些络腮胡,她还曾经见过。
“多谢!”云清宁只说了一句,至于别的话,根本来不及寒暄。
方才送云清宁出城的马车迅速离开,仲平领着云清宁走进了车队。
云清宁注意到,几乎每一辆车身上,都绣着威远镖局的字样。
想来月明轩也是煞费苦心。
云清宁忽地停住,“还有一个……”
赫连辉答应了,会让赵重阳同她一起离开。
仲平没有说话,领着云清宁到了最前面的马车前。
车帘之后,看着一个睡在里面的孩子时,云清宁眼睛猛地一酸。
“他?”
“说是灌过迷药,怕这孩子出了动静。”
便在这时,突然传来马蹄声。
仲平立刻拔出腰刀,竟是有人踏马而来。
“站住!”
云清宁没想到,西春竟是追了上来。
西苑之中,云清宁最怕的就是这一位,方才出来之时,她已是放轻了脚步。
赫连城果然厉害,给她安排了这么难缠的一位。
只是西春这胆子……竟单枪匹马。
“何人?”仲平自不会将一个女子放在眼中。
几辆大车里,转眼跳下十来位。
“放了她!”西春全无惧色。
云清宁对仲平递了个眼色,看向西春,“是我自己要走!”
西春顿时绷紧了脸,“你这样做,对得起殿下?”
云清宁略想了片刻,便觉得好笑。
赫连城那些手下眼中,他从来都是百无失一,错的自然都是别人。
“笑什么,只要跟我回去”,西春朝着地上众人看了看,“今晚之事,我谁也不会说,就当什么都没发生。”
“你走吧,就当你什么都没看见。”
云清宁也不想难为西春,索性说了实话,“我找到母妃了,从此我便与他再无任何恩怨。”
西春明显吃了一惊,立时问道:“你要去哪儿?”
“天涯海角。”
西春盯紧云清宁,“不可能,若你跑了,我就得死。”
“九公主,不必与她多言!”仲平眼中已现杀机。
西春气急,“听着,她乃是离王殿下爱妾,你等竟敢私自将人带走,只怕是不打算活了!”
云清宁再不想和赫连城有任何纠缠,西春却非往她软肋上戳。
索性一转身,云清宁便要上车。
“啪”地一声,有飞镖直飞到车顶。m.xiumb.com
拉车的马受了惊,焦躁地动了起来。
云清宁脚下一滑,要不是仲平扶住,便差点摔到地上
几乎是瞬间,西春已被几个彪形大汉围在当中。
刀剑相撞,火星四溅,声音扎耳。
西春武功不弱,然而此刻攻上来的,是同样训练有素的彪形大汉。
到底双拳能敌四手,一炷香不到,西春从马上摔下,几把刀同时抵在她后脖颈上。
“此人由我等处置,请九公主上车!”仲平说道。
云清宁却没有动,只望向了地上的人。
西春抬起头,目光和云清宁对在了一起,“要杀就杀吧!”
片刻之后,云清宁叹了口气,“放了她吧!”
“若是将人放了,只怕暴露咱们行迹。”
“那就捆起来。”
西春嗤笑一声,“云庶妃不用装好人,你也知道,你若逃了,我与杨春,谁都活不下去!”
云清宁轻轻吐了口气,“我已经给那位留了信,就在床榻的枕头底下。此事是我一人所为,与别人无关。若赫连城非要杀了你们,那是他草菅人命,你做了鬼,不要来找我!”
云清宁都坐进了车里,西春还不消停,“云庶妃何来如此绝情绝义,殿下为了你,连性命都能不顾,你那良心,莫不是给狗吃了!”
“把嘴堵上!”云清宁淡淡地道。
“云庶妃,云庶妃!”
睡得正沉的云清宁,被一双小手硬生生地推醒。
原来,天已然大亮了。
此刻云清宁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惶惑的小脸。
赵重阳喃喃地问,“这是在哪儿啊!”
懵了好一会,云清宁伸出手,在赵重阳的脑袋上拍了拍,“我们很快就会离开秦国。”
“去哪?”
“先去魏国,接我母妃,然后,我们一起远走高飞。”
赵重阳突然不说话了,坐回到旁边。
“怎么了?”云清宁坐了起来。
好一会,赵重阳低着头道,“我要是走了,姑姑就一个人留在秦国了。”
云清宁这才反应过来,拉了一下赵重阳的手,“玄元道姑还活着,她被救走了,我们这就去找她。”
在赵重阳惊愕地目光中,云清宁又道:“听着,她是我母妃,而我……是姐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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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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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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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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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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