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永捏着茶杯的手气的有点发抖。
这一步步不都是他要威胁他们吗?怎么都变成他们威胁自己了?
月擎沧装傻不放权,慕轻狂拿城防威胁自己,这都要反了不成?!
月擎沧盯她一眼,对月永说:“眼下天色已晚,不打扰皇上休息,臣带长生回府了,告退。”
“你!”
“对了皇上,”他又转回来,“明日臣恐怕不能来上朝了,有些急事要处理,还请皇上为臣与众大臣们带句话。”
这话让月永把自己想说什么都给忘了。
月擎沧让他给大臣们带话?
“大邵此乃非常时期,臣不求所有人同心协力抵御外敌,只求大家安分守己,臣这个尚书令精力有限,许多地方照顾不到,有些多嘴多舌的,臣可能就一概而论了,杀一儆百也非不可。”说完,他拱拱手,带慕轻狂走了。
月永有一会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前几句是让那些人别乱说话,别窝里斗,别离间,不求他们干正事儿,但是别拖后腿。
后几句什么意思?这是要把那些说话的都杀了?
“把朕当成什么了?!”月永拍案而起,气的胡子乱颤,“他说杀就杀?眼里还有朕这个皇帝吗?!”
连公公没说话。
谁让皇上你太不顶事儿呢。
月永发了一通脾气,突然静下来了,低声问:“你说,他还能记得前两年朕跟他的亲情么?”
没有月寒山庄一行时,他跟月擎沧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月擎沧回京不到一年就父母妹俱丧,他又不喜欢结交,几乎是举目无亲的境地,月永是他的堂亲哥哥,俩人的爹是亲兄弟,同父同母的那种,月永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待,嘘寒问暖,什么好的都给他,别的亲王都是尊称一声“王爷”,只有月擎沧,人人要叫一声“殿下”的。
从来只有太子殿下,谁听说过王爷殿下?
只要月擎沧不存造反的心思,他可以把他当弟弟一样宠一辈子。
为什么就这样了呢?
“殿下宅心仁厚,皇上多虑了。”
这话不是连公公说的。
月永侧头一看,一个鹅黄色宫裙的中年女人缓步进来,连公公躬身施礼,“庄贵妃娘娘。”
庄妃微微点头,月永挥手,让他退下去了。
“你怎么来了?”
庄妃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没理,转身到他身边坐下,倒了两杯水,“皇上能有此一问,还是喜欢这个弟弟的吧。”
“可是他……”
“皇上,如果没有他,眼下的大邵会是什么样子?”庄妃润润喉,目光柔和的看着他,“往近了说,大邵还要指着他生存,王太尉老了,又找不到一个比凌王更能主持大局的人,他现在只能站在这个位置,离不开的。往远了说,皇上,您真觉得他有不臣之心么?”
月永蹙眉,不解的看她。
他一意孤行要娶慕轻狂,获得她背后的势力,现在又架空他,对他不甚恭敬,这种行为还不是不臣之心?
庄妃垂眼,“娶慕轻狂,皇上就不觉得他是为情?架空皇上,皇上就没想过是您自己做不了这些事,他在为您扛?不恭不敬……呵,”
她突然摇着头无奈一笑,“他一肩负重的不是一个凌王府,更不是一个尚书省,而是整个大邵纵横三千里的江山,”她眼中有痛,“他已经很累了,还要受人猜疑,心有不甘难道不是人之常情?皇上,自从南疆开战,到六王之乱,皇上除了背后钳制他,可为他做过什么?他若真有什么想法,慕轻狂生死不明时您还把他关在祥云殿,四处下套抓慕轻狂,他还能只是跟您说几句话撒撒气么?”
早就带人把他这个皇帝软禁起来,自己登基了。
他所作所为,不过是气月永的无能为力还四处捣乱,才放几句话吓唬吓唬他,顺便表达一下“我替你打仗替你治国你还叨逼叨叨逼叨的老子我不高兴了你小心点”,但也只是表达一下不满而已。
“殿下冷心冷情,与皇上情分恐怕是真没多少,但比起其他人,已经是山高海深了。”
月永低头看着桌角,没说话。
“臣妾知道,皇上想的是万一这是真的呢?万一他就是要造反呢?”
月永这才抬头看她一眼。
庄妃把杯子放下,站起来说:“那就只能造成这样的局面了。皇上,信任从来都是相互的,这样的问题没有完美的解决方法,但是臣妾信殿下。”
月永微微摇头。
可是我不信啊。
你只是一个后宫嫔妃,像你说的,月擎沧宅心仁厚,不会对你们怎么样,甚至会给你们一个很好的归宿,但我呢?他若真要当皇帝,我这个现任的除了死还有什么下场?
你可以信他,因为没有不好的结局,我如何信得?一失足,就摔死了。
庄妃叹口气,行了礼离开了。
劝不了,没办法劝。
夜深人静,皇宫四处灯火渐熄,祥云殿彻夜通明。
月永坐了一夜,把月擎沧和庄贵妃的话都来来回回想了几十遍,又把这两年跟月擎沧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了一遍,最后把思绪定格在两年前月擎沧初次回京时见他的那一面。琇書網
月擎沧早上进城,他迫不及待的下午就把人宣进来了,由老凌王和凌王妃领着,身后跟着个白衣青年。
那是一年初,还下着小雪,他跟在长辈身后缓步行走,两眼空空不放任何尘世物,一身白衣与天际相称,身无铅华,在后花园的一处亭中相见。
那时只一眼,他看见这晚辈竟然想不出一句形容来。
老凌王带着他在阶前站定,他学着老凌王的样子行了个礼,一样是低头弯腰,他却不同,并无一点儿卑微之感,倨傲的不可一世,又不让人觉得反感,只是觉得这就是个不该弯腰低头的人。
他自从存在于世上,就是不该向任何人低头的人。
有一种感觉,就是他向你低头,那是你太卑微,他低头看你,不是对你尊贵的自卑,而是你卑微的让他同情,你只配他低头看。
他当时喜欢紧了这个弟弟,喜欢他身上的风华。
他把人宣进亭中避雪,进亭后,他动作轻柔的掸掉了肩上落的一片雪花,那侧目垂眼的样子,月永福至心灵的想到了四个字:风华绝代。
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人配得上这四个字了。
老凌王和凌王妃死后,他处处照顾着这个弟弟,立了功就给升官,两年从五品升到了二品,他自觉自己对他已经很好了,简直当亲儿子养。养儿子他还怕儿子杀自己,他自己的皇位是怎么得来的?
可他从没防过月擎沧。
从什么时候开始?
从慕轻狂出现开始。
她一出现,月擎沧就变了。
他眼神暗了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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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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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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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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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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