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轻狂想起前院大厅里他挂着的那幅“多行不义必自毙”,那还是文会上她写的,再想想他清狂大殿的牌匾,干笑:“不了吧,我还是赔钱吧。”
她的字儿算是还行,跟月擎沧比就总觉得差点意思。
月擎沧已经铺开桌上的宣纸,“以前墙上有字,是老凌王的,我收起来了,也不想拿出来挂。”
白茶早叫人从阁楼里又找出一个约莫他看得上眼的砚台,丫鬟放在桌角,他微微蹙眉。
考虑到之前的就是个白鹤砚台,白茶让人拿了个差不多的白色双鹤砚台,也算是上等佳品,但月擎沧却不大喜欢。
“没了就是没了,无需补救。”
慕轻狂从他这话里听出来一点不好的感觉,丫鬟懂事的上来撤走,慕轻狂想起之前整理嫁妆时看见的东西,“我有块砚台,要不赔给你?”
他颇有兴趣的看她。
她丑话说在前,“不过那个可能跟你审美不大相同。”
“无妨。”
梧桐去拿来了,走的磨磨蹭蹭,好像拿不出手似的,终于还是放在了桌子上,月擎沧嘴角有些抽搐。
金蟾蜍……
慕轻狂一看就知道果然不在他审美点上,自嘲道:“我就说你不会喜欢,我就拿来给你看看,那啥我还是给你买一个……”
“就它吧。”这是她送的,跟花钱再买一个能一样么?
他摸摸蟾蜍金灿灿的头,“还挺憨态可掬的,”又摸摸它张开的嘴,那嘴里有个不大不小的洞,“唔……还能放几块碎银招财,一举两得。”
这话绝对就是哄她的,慕轻狂不聋也不傻。
前线战报回来了,易水寒这几天跟月擎沧走的近,他不去尚书省,易水寒就自然而然不见外的找来凌王府了,他随白茶到清狂大殿时正看见一个红裙子的冷艳女子满是无奈的挥毫泼墨,而月擎沧半躺半靠的歪在旁边的榻上,怀里还卧了只灰猫,那猫傲气的很,见他进来就半抬眼皮赏了他一眼,然后就窝回去打瞌睡了。
点绛刚被月擎沧三言两语打发走。
易水寒愣了一下,突然就紧张起来了。
易家跟林家算是世交,他跟林玄参几个兄弟是从小打到大的,而慕轻狂自小就跟她几个不着调的哥混,在华京混的颇有些名气,跟易水寒算发小。www.xiumb.com
一个是新友,一个是故旧,按说他不该不自在,可是架不住这俩人是两口子。
之前成亲时他就叹息过,凌王这么个玉树临风的白菜终于还是被慕轻狂那个祸害拱了,但此时看着这俩人和谐的相处场景,他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啊?”他局促的挠挠后脑勺。
慕轻狂认定了自己练了十几年的字比不上月擎沧,月擎沧一心让她写,她只好破罐子破摔,刷刷刷写了个字帖就把笔搁下了,“没事,你来是想说郡阳城一战吗?”
易水寒没想到她出口会是这话。
他不否认慕轻狂不是个正常女人,但没想到她还了解前线战事。
他下意识的接了一句:“不是,我就是好奇南疆怎么会有炸药的?”
慕轻狂把写好的字拿起来吹干,他这才注意到桌角的砚台,嘴角不可抑制的抽搐了一下,“这是谁的独特审美?”
这么大个金蟾蜍跟一堆诗情画意古色古香的东西一起摆在书房桌案上当砚台,好好一个文艺书房整的跟商铺柜台似的,就差往蟾蜍嘴里扔钱了,完美的破坏了月擎沧好好一书房。
看出他的嫌弃,月擎沧一抬眼皮,“我的,你有意见?”
易水寒干咳一声,“没、没有。”
月永刚登基不久时,襄王爆发了一次内战,占据包括南疆在内的一半大邵江山,那时大邵被称为“南邵”“北邵”,后来在老凌王的带领之下,大部分失地收回,襄王终于被逼到了南疆负隅顽抗。
但大邵那时天灾人难打不起了,双方议和,襄王俯首称臣入京,但月永保存了南疆作为他的封地,虽说是投降了,那边全称称为“南疆州”,但一直有点附属国的意思,不允许他们私自研制武器,炸药这种东西别说还没普及到通州,就是普及了全大邵也不可能给南疆的,那他们一开始仰仗着势如破竹的炸药是哪来的?
走私军械,自古都是大罪。
刀枪剑戟也就罢了,火药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
月擎沧跟慕轻狂心里有数,之前打仗紧张没人提,现在缓和下来,这件事月永也翻出来了。
他总算没昏庸的太操蛋。
其实事情一发生慕轻狂就给月擎沧写过信,交代了这东西一开始就是楚风研究出来的玩意,她不过是仗着先知先给用出来了,楚风研究出来是早晚的事,但现在他肯定已经销毁了证据,这事儿别想从他身上入手。
易水寒还挺机灵,“是恭亲王吗?”
他这么判断的原因很简单:有段时间恭亲王跟襄王关系不错,要说谁能接触到炸药这个级别的机密还给南疆送去,易水寒除了恭亲王想不到第二个人。
慕轻狂看月擎沧,“你怎么想?”
这口锅要扣在他头上不难,但得看看眼下是不是时候。
没等他说话,白茶又进来了,“殿下,筠公子来访。”
屋里仨人,俩人都愣了一下。
慕轻狂从没提过她上一世跟楚风的关系,但月擎沧就是尤其讨厌他,“他来干什么?”
白茶:“说跟殿下谈事情,关于皇上朝会上提起的那件事。”
慕轻狂大概猜到他是来干什么的了,“老狐狸……”
几个人去前院见了他,他猜测到会看见慕轻狂,但看着她女主人的坐在月擎沧并列的椅子上,还是觉得自己就是没事儿闲的过来找虐,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去尚书省找月擎沧说?非得寻着借口过来看她一眼。
月擎沧看见他的目光在慕轻狂身上转悠,盯他半天,没想到他一点没有自知之明,只好先开口把他的目光打断,“筠公子青年才俊,学富五车,听说最近被调进内阁了?有什么好跟本王商量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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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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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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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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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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