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她与白玫瑰>Chapter 39 鲜血
  一切都安顿完后,已经是临近七点。冷菁宜没什么胃口,江延灼叫了酒店的晚餐,备着以防她突然饿了。

  江延灼在冷菁宜隔壁房间,离开的时候留下一句:“有事叫我,不要一个人出去。”

  冷菁宜坐在窗台上,绾洲的酒店不像京城的楼层那么高,外面刚下过雨,空气比北方的雾霾天清新许多,可她却觉得压抑。

  这儿离她原来的生活太近了,近到她心里发怵。她原来的住处离这里并不远,温荼还在这里。

  那个让冷菁宜十七年来活在黑暗里的女人。

  她闭了闭眼睛,睁开之后强行往楼下的街道上看人来人往,试图让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在密闭的环境久了,她情不自禁地会压抑。

  在一个人出去走走跟找江延灼这两个选择中间,冷菁宜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这下好了——江延灼口中的“有事叫我”和“不要一个人出去”,冷菁宜非常配合地一个都没有听。

  冷菁宜戴上帽子和口罩,绾洲又不大,这条街上原本认识她的人也还挺多的,被认出来麻烦就大了。保不好,就会有好事的人,多嘴去跟温荼说。

  都说南方治安比北方好,绾洲却并不是个好地方。虽是个水乡中的水乡,但鱼龙混杂,小偷小摸的人不少,混子也多,特别是到晚上。所以在冷老太太那一辈之前,整个冷家就已经搬了过来,早早远离了这个地方。而也就是在那么多年前,冷慕宸偶尔一次回来办事的时候,才让绾洲的温荼……

  冷菁宜插着兜,绾洲带着水分的空气让她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她低着头向前走,路边偶尔路过小猫小狗。她身上天生带冷香,有些人跟她交错擦肩而过的时候,会稍微放慢一些脚步。

  江延灼是去敲门的时候发现冷菁宜不在的。他低声骂了一句操,把门猛地一推,抓起手机就往外面跑。

  他在飞机上,其实趁冷菁宜睡着的时候,在她手机上按了定位器。冷菁宜要是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可是他还是要这么做。一来绾洲他不熟悉,二来冷菁宜从昨天开始情绪就不太稳定,她又什么都不说,江延灼只能把标准放到最低——先把她的安全保证好,再去想其他的。

  江延灼看了方位,离酒店还不算太远。定位器有收声功能,他戴上蓝牙耳机,听到冷菁宜周围的声音杂乱,也就是普普通通街道上的声音,稍微松了口气,沿着地图上的路线跑。

  冷菁宜是路盲,插着兜漫无目的地走。她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跟着她。但每次回头看的时候,又没发现什么异样。路过一条小巷子时,她看天色也不早了,就准备回去。

  突然一双大手,按住她的肩就把她整个人往巷子里面拖。

  冷菁宜吓了一跳,本能地去挣扎,但成年男性与她的力量悬殊太大,又是在她身后的位置,她根本使不上力。

  整个人摔在地上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去摸口袋,手却抢先被男人一把按住,纤细手腕被掐得咔咔作响。冷菁宜吃痛,眼眶一下子红了。这跟江延灼的发力完全不一样,至少江延灼不会把她掐得想哭。

  江延灼听到耳机里发出奇怪的闷哼声,脚步倏地一顿,漆黑的眉目渐渐蹙起。

  巷子里,男人的面孔冷菁宜看不清,却在他开口的一瞬间令她毛骨悚然:“真的是你啊,小冷美人?终于舍得回来了。”

  冷菁宜脸皮发麻:“你别过来。”

  男人纹着花臂,很邪恶地笑了一声:“一个私生女,装什么纯。”

  另一头,江延灼头脑像是轰隆隆一声炸开了。他深呼吸,发了疯似的往地图上不远处,那个红点标记的地点跑。

  冷菁宜脸皮发麻,四周空气安静。她跌坐在地上,本能地往后退,不停地喘着气。

  花臂男人拉住她脚踝,把她扯到离自己更近的地方,冷菁宜带汗的喘息声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太过美妙的音乐:“一个人回来的?告诉你那个妈没?”

  “我警告你。”冷菁宜周身发着抖:“你今天要是敢动我,你明天一定会残废。”

  花臂男仰头哈哈大笑:“说得跟真的似的。”他嘴唇凑近冷菁宜发白的精致侧脸:“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找到机会,好不容易你十六七了,居然给你那个传说中的爹给接了去,我可叫一个郁闷啊。”

  “结果你今天居然回来了,是不是老天都看不下去,给我机会?”

  冷菁宜“啪”的一巴掌扇在他脸上:“离我远点。”

  那一巴掌扇得挺狠的,花臂男感觉头天旋地转,晕了好几秒才缓过来,而这时冷菁宜已经站了起来,踉跄着往外跑。

  “不愧是从小没人管的,挺猛啊。”花臂男抹了一把嘴角,抬脚作势要追。

  下一秒,冷菁宜整个人撞上温热的胸膛。混合着青柠和薄荷的熟悉味道向她袭来,冷菁宜瞬间身体一软,整个人跌在江延灼怀里,眼眶一下子红了。

  “哟。”花臂男愣了愣,哈哈笑了一声:“怎么,学会在外面找伴儿了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莫名其妙有些紧张,江延灼身高在他之上,脸孔看着年轻,却压迫感极强,铺天盖地向他每一根神经袭来。

  “你先离开,在外面等我。”江延灼声音冷得似乎是降到了冰点,每一个字音字节都透着血雨腥风:“接下来的场面会有点血腥。”

  “……江延灼。”冷菁宜全身还在发抖,刚才受了极大的惊吓,现在她连叫他的名字还有些吃力。

  “乖。”江延灼低头看着她:“你的眼睛和手都太干净。这些不干净的,你不要看,只管交给我。”

  听到了吗冷菁宜,你的眼睛和手太干净了,就该开开心心地念书和给我宠着。而那些不干净的,都交给我。你只管向前跑,不要停下,哪怕一分一秒。

  她不知道的是,刚才那些花臂男的话,一字不落地进入他耳朵里的时候,江延灼都快疯了。

  冷菁宜垂眸:“你别受伤。”

  江延灼眼眸动了动:“你在担心我。”

  冷菁宜没说话,江延灼的目光向下瞟,眼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却预示着什么恐怖的东西来临:“你衣服脏了。”

  “我要他的命。”

  冷菁宜还没退出几步,花臂男刚听见江延灼那句令人发怵的话,整个人莫名其妙一僵。结果他都来不及说话,江延灼突然向前一步,单手抄起他的衣领,直接把人把巷子深处拖。劣质腈纶做成的衣服在湿润的地面上摩擦,声音滋滋作响,听的人耳膜不适。www.xiumb.com

  那个花臂男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腿脚完全使不上劲,整个人都愣了,在地面上疯狂扭动挣扎。他好歹也是个一身肌肉的壮汉,在绾洲这块儿号称地痞一霸的,就这么被一个少年拖着走,尽管周围没人也觉得特没面子。

  他手死死地卡着衣领,红着脸憋出一句:“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江延灼把他放开,一脚踩在他脑门上,眼里的火似乎要溢出来,咬牙切齿道:“你知道吗,刚刚你在地上扭的样子。”

  “像条发霉的蛆。”

  花臂男气急败坏:“你他妈的说什么——”

  江延灼从地上顺了块木板,抄起来就往他头上砸,毫不犹豫,每一下都用了全力。

  花臂男彻底僵硬了,直到江延灼砸第三下,他感受到自己头上温热的液体一汩一汩地流到眼角,嘴里尝到腥甜的味道时,他伸手撸了一把看清楚颜色——

  他彻底慌了:“你别乱来!大哥!爸爸!爷爷!”

  “晚了。”

  花臂男全身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江延灼的这一声晚了,像是给他判了死刑。他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真的不是他能惹的。虽然不认识,却周身满布戾气,嚣张得不可一世,必定非富即贵。

  江延灼懒得跟他废话,扯着他头发给他整个人拽起来,一手掐着他脖子,往石灰色的水泥墙上砸,一下一下,给花臂男砸得眼冒金星,没几秒钟,鼻血直流,糊了满脸。

  花臂男感觉自己要死了,一直忍不住地求饶。他生下来不学无术,长大到这么多年,还没被谁这样蹂躏痛揍过,也是第一次这么哭着在地上求饶,对方却完全无动于衷。

  冷菁宜蹲在巷子口,她白色的裤脚脏了,身后传来花臂男一声声流涕的惨叫声。然后声音渐渐弱下去,一直到一切归于寂静,什么都没有了。

  冷菁宜站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脚踝,试探着往里走了几步。她突然冒出了一个让她自己都很害怕的想法:如果真的死了就好了。

  这条街上曾经许多地痞流氓,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长大。她清高又冷漠,被大家视为做作和装纯。其实这条街上的许多人,包括同龄人,都曾经是她的噩梦。

  她那么高冷,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心早已经被许多人撕碎,狠狠地踩在泥潭里。

  冷菁宜在黑暗里活了那么多年,突然有一个人带给她一束光。像是从天而降的神明一般,慷慨地把光洒向她。

  她看见眼前的人背对着她,江延灼在冷铁般的疾风中站直身体,衣襟随风飘荡,身上沾染了大片的鲜红色,空气中浓重的血腥气弥漫。

  暴戾至极,纨绔至极,嚣张至极,爱她至极。

  冷菁宜眼前一黑,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昏了过去……

  江延灼把她带回酒店后,给昏睡的冷菁宜盖好被子,拿毛巾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她的手。

  然后江延灼坐在窗台上,把烟一根一根地碾碎,强烈地克制自己想抽的情绪,同时心里压着一股火。

  为什么。

  为什么身处社会底层,地痞流氓一样的人,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叫她私生女。

  为什么他说冷菁宜,不愧是从小没人管。

  为什么他提到冷菁宜的父母,口吻全是不屑和嘲讽。

  为什么社会的十几流混子,会敢觊觎她这么多年。

  为什么她的身份,会被本应该不出现在她生活里的人知道——

  还是说,在绾洲,冷菁宜是个私生女的事情,根本就不是秘密?

  江延灼后背出了一阵冷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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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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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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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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