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一个人”当然不是说就她单独一个人,而是指怡朝没有跟着。
他当然不能跟着了,他可是警察,怎么能跟着一个嫌疑犯出境呢?他可不知道苏茵到底什么身份,一方面他需要搞定苏茵这边的丁日勿,让对方越来越信任他,另一方面他还得好好地安抚上级领导,让他们发现不了他的问题。
但他们真的发现不了吗?
不可能的,就算不管理案件的领导发现不了,那如今直接负责这个案件的专案组呢?
他们也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照常上班下班,时间长了,怡朝就发觉到了不对劲。
“陈息。”
怡朝坐在巡逻车里,望着身边的下属道:“专案组最近一直没动静?”
陈息正在玩手机,这会儿是中午休息时间,虽然他已经不用跟着怡朝了,但还是习惯在午休的时候来找他,这会儿两人吃完了盒饭,就在车里放松。
“是啊,没动静,我啥也没听说,要我说他们可一点都不像专案组,正常上班正常下班,想想您在专案组的时候,我们哪天不是起早贪黑,半死不活的?”
陈息这话说得怡朝微微皱眉,淡淡地望过来道:“你在抱怨吗?”
陈息一怔,赶紧收起手机双手合十道:“当然不是!朝队,我这完全就是在夸奖您啊!咱们是什么?刑警!刑警要干什么?当然要好好办案了!整天跟个后勤部门一样呆在局里吃干饭,咦……”陈息夸张地哆嗦了一下,“我真是闲得快要长虱子了。”
怡朝是降职了,陈息没有,他还在专案组里,所以能给怡朝传递消息。
怡朝使劲皱着眉,总觉得事情不太寻常。
“也许他们觉得你是我的人,所以避开你,到别处办案了。”怡朝垂眸沉思。
陈息猛摇头道:“朝队,我又不是傻子,我当然看得出来他们是真下班了还是换地方办案去了,据我的可靠观察,他们是真的没有行动。亦或者……”陈息正色道,“我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
“他们在等待时机。”
怡朝倏地抬眸,想起苏茵在办的事,再联想到自己这段时间反常的行为没被任何人阻止和怀疑,要知道他以前稍微掺和一点苏茵的案子都要被追究责任的。
那么,到了这一步,他只有一个想法了。
那个想法还真是让他有点,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完全被玩弄于鼓掌之上,自以为是地奉献和牺牲,其实全都……全都是毫无必要的烦恼与纠结。
“朝队,你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啊。”陈息弱弱地说,“你没事吧?”
怡朝烦躁地扯开领带,下了车直接朝办公大楼走去,陈息半天没反应过来,回过神立刻追了上去。
越南这边,苏茵住在一栋非常具有当地特色的两层住宅里,这是来之前就派人安排好的,当初为了配合苏茵工作,警方也试着派过其他卧底来协助,但一直都没有获得太高的位置,甚至有时候还会被丢到国外去处理鸡毛蒜皮的小事。
这次,这位同样在卧底的同事就立功了,他在越南安排的住处非常隐秘安全,并且存有能够秘密联系警方的房间,阿信进来检查的时候都没发现那个房间。
夜里的时候,苏茵避开阿信,前往秘密的房间,当她敲开那面仿佛很平常的墙壁时,一扇门出现在了眼前。
苏茵回眸看了看身后,立刻转身走了进去,门应声而关,墙壁再次恢复了原状。
现在是夜里三点多,苏茵走到通道尽头,见到了来这里和她见面的上级。
严青亲自出马,还让苏茵有点意外,她停下脚步道:“您亲自来了?”
严青点点头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不亲自来怎么行?处理得怎么样,提前安排好的交易人员有被发现问题吗?”
苏茵摇摇头说:“那都是越南当地警方装扮的,他们非常专业,看起来……”她古怪地笑了笑,道,“比丁日勿之前自己找的那些都要真实。”
严青闻言也笑了,点点头说:“这次和越南警方合作,联合行动,一定可以把他们一网打尽。苏茵,你的工作就快要完成了,心情怎么样?”
斜靠在墙壁,苏茵竟然有点不习惯这种剧情即将大结局的感觉。
她摩挲了一下手臂,自嘲地笑道:“只能说还不错吧。我有点不太确定,完成任务之后,我是否还能回归到以前那种生活中去。”
看着她有些怅然的样子,严青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别担心,那不是还有怡朝吗?他一定会不遗余力地帮你的。”
被长官用怡朝揶揄了,苏茵尴尬地睁大了眼睛,轻哼一声道:“我才不需要他帮忙,我自己可以搞定。”
严青笑而不语,并不点破她的嘴硬。
一切都非常顺利。
找到了交易方,在互联网上由丁日勿认可之后,苏茵便带着他们回国了。
回国之后,丁日勿很快便安排苏茵让定好的越南人去拿货,货出自爆炸的三号实验室,据说是临时抢救回来的,也恰好是这批货有了泄露,才让警方开始关注日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不得不说,沉寂了近两个月,丁日勿也有点着急了,他像是急不可耐地要完成一个大订单,来扩充他的“疆土”,频繁的失败让他在业界威信全失,他早就不如最开始那样谨慎了,也或许,只是他信任了苏茵的原因。
交易时间定在月底最后一天,晚上两点半。
交易地点是市郊一座山上,这座山好巧不巧就挨着之前苏茵见丁日勿那个农村,她早就把那个地址告诉了警方,交易那天肯定会有人悄悄潜入那栋平房,确认丁日勿那个老油条是不是会躲在那远程遥控交易。
虽说他现在似乎对苏茵百分百信任,但这次进行交易的货量巨大,他可能还是会躲在附近悄悄观察,所以才安排了这样一个交易地点。
苏茵大概猜得到他的想法,怡朝自然也猜得到。
必须要提一下的是,自从苏茵回国之后,怡朝就变得奇奇怪怪。
见面的时候,他常常盯着苏茵出神,有时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不说话也不动弹,好像石化了一样。
苏茵被他盯得难受了,就不得不抽出注意力来观察他,耐着性子道:“你怎么了?从我回国之后你就不太对,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怡朝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连眼睛都没眨一下道:“应该换个说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的语气很确定,苏茵注视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片刻之后失笑道:“我能有什么事瞒着你?我现在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我简直连一日三餐吃什么都没背着你。”
“是吗。”
怡朝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转开视线望向别处,好像是放过了她,但她一点都不觉得轻松。
“你有话可以直说。”放下电脑,苏茵绕到怡朝面前,望着刻意避开她注视的男人,有点生气地说,“为什么不看着我?”她拽住怡朝的领带,强硬道,“看着我。”
怡朝被她拽着领带强行扭过了头,偏着头淡淡道:“你不是不喜欢我看着你吗。”
那还不是因为他刚才看得时间太长了,看得她浑身不舒服!
“说话的时候还是可以看着我的。”苏茵好脾气道,“你到底怎么了,别阴阳怪气的行吗?成熟点,怡朝。”
怡朝眨了眨眼,抬起手握住了苏茵扯着他领带的手,没什么情绪地说:“抱歉。我也不想这样,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苏茵心头一跳,低声道:“什么事?”
怡朝笑了笑说:“或许我能等到你自己告诉我。”
苏茵:“……”
她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行动在即,不能出什么差子,就算她有预感他可能猜到了什么,却也不能戳破那层窗户纸,不顾一切地告知所有。
“早点休息吧。”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苏茵离开了这个房间,怡朝注视她的背影消失在房间门口,房门重新关上之后,他直接从窗户离开了。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交易的日子终于到了,苏茵很早就到了山上布置一切,阿信从山下上来,递给她一个望远镜道:“一切都准备好了,苏姐,就等时间到了。”
苏茵接过望远镜,似不经意道:“其实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拿了货去卖的,易先生直接把东西交给我,让我来处理,不是比再转一手省事吗?”
阿信沉默了一下说:“但这样更安全,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易先生来说。”
苏茵笑了笑说:“我可不这么认为,哪里安全了?”
阿信平静道:“公司那边人太多,谁也不能保证真的万无一失,上次的爆炸案就是例子。这样转一手,到时候会给警方的追查增加麻烦,我们也会有更多时间来思考怎么应对。”
苏茵微微点头,望着阿信说:“易先生很信任你,我刚刚知道的事,你好像早就知道了。”
阿信想说什么,张开嘴停顿了一下,半晌才道:“以后我再告诉你吧。有些事……现在还不到说的时候。”
苏茵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她又笑了一下,抬起望远镜,观察整个山的地形。
这座山不算高,也不算大,但树木密集,非常好进行埋伏,他们的人一早就埋伏好了,同样的,早就得到消息的警方比他们更早埋伏好。
在他们的埋伏圈外面,就是警方的埋伏圈,这简直就是一场瓮中捉鳖。
“很好。”
放下望远镜,苏茵回身走到车子边道:“我休息一会,时间差不多了再喊我。”
阿信点点头,她跨上车,闭上眼睛修整精神。
晚上有一场硬仗要打,她要养足精神,严阵以待。
夜里两点钟的时候,阿信把她叫醒了,苏茵揉了揉眼睛,低声道:“时间到了?”
阿信说:“还有半小时,苏姐起来喝杯水,清醒一下吧。”
苏茵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带家伙了吗,给我拿一把,以防万一。”
阿信不疑有他,立刻去办,不多时就拿来一把手枪。
“子弹是满的。”他递过来道。
苏茵“嗯”了一声,把枪收好,随后下车,这会儿没点灯,为的是不引起注意,借着月光,苏茵望着山下黑茫茫的一片,低声道:“希望今天一切顺利。”
她说的是抓捕行动,但阿信以为她说的是交易,生涩地笑了一下说:“一定会顺利的。”
苏茵意味不明地扯扯嘴角,没说话。
当手机上的时间跳到02:30的时候,整个计划开始了。
开着灯的越野车出现在山脚下,他们一路往上来,苏茵朝阿信点点头,阿信立刻和人一起过去接应。
那是越南警方扮演的交易方,拿了货正准备上来交易。
在阿信离开后,苏茵身上的一部手机里收到一条短信,她拿出来飞快看了一下,嘴角扬起。
送货给越南警方的人已经被抓了,行动非常隐秘,这会儿丁日勿他们绝对收不到消息。
苏茵笑着往前走了几步,心情极好地冲着快要到达这里的人招招手,他们已经下车了,挥舞着手电筒和她致意,苏茵往前走了一段路,站在一棵树下,微微扬起声音道:“晚上好。”
越南警方走上来,豪爽地和她握手,然后打了个响指,身后跟着的人便拿出了一个个箱子,阿信看着那些黑皮箱子,站在苏茵身后,低声道:“一切都很顺利。”
苏茵似笑非笑道:“是啊,很顺利。”
说完,她朝越南警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佯装弯腰打开箱子,却突然掏出了枪,指着苏茵这边的所有人。
变化来得如此突然,苏茵被阿信扯到身后保护着,阿信抽出枪的一瞬间,胳膊就被装了消音器的枪击中,他惨叫一声,手里的枪掉在地上。
苏茵站在他身后看着,手机再次响起,她拿出来,看到的……是警方传信。
可这个传信的人,却让她整个心慌了。
是怡朝。
怡朝发短信来说,丁日勿已经抓到了,就在山脚下那间平房里,他们到的时候,他还在专注地盯着山上的光线。
一声声枪响响起,警方不射击苏茵,苏茵一步步后退,看着她带来的人全都或者胳膊或者腿受伤,倒在地上不能动弹,那种使命达成的激动感让她热血沸腾。
阿信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有怀疑苏茵,他艰难地捡起掉在地上的枪,依旧挡在苏茵面前,大声道:“苏姐快跑!他们想要活捉你!”
苏茵从口袋掏出枪,眼神复杂地盯着阿信看了一会,说:“我不用跑了。”
她将枪指向阿信,低声道:“阿信,束手就擒吧。”
阿信不可思议地望着她:“……什么???”
苏茵残忍地笑了笑说:“这一切都是我安排的,我怎么会跑呢?六年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丁信,不得不说,我现在真的很激动,也很开心……谢谢你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保护我。”wWW.ΧìǔΜЬ.CǒΜ
丁信不可置信地望着苏茵,他从未怀疑过她,从认识她的第一天开始到现在,从未有过。
他没想到,自己如此信任、并在父亲面前极力推崇举荐的女人,竟然是最后毁灭了他和父亲的元凶。
身后是警方陆续赶到的声音,丁信受了伤,浑身冒血,但他依旧不肯倒下,强撑着身子,举枪望着苏茵,他这副样子,其他人也不敢轻举妄动,担心伤到苏茵。
仿佛所有的信念都被击溃了,丁信的表情开始变得可怖起来,他毫无预兆地开枪朝苏茵的方向射击,苏茵的确没料到他到了这个时候还开枪,闪躲得稍微有些来不及,她原本想着受点伤也没什么,那样或许就不用觉得对丁信有多少亏欠,但当子弹快要射中她的时候,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面前,子弹射进了他的身体里,她可以清晰地听见他闷哼了一声。
“……怡朝!!”
丁信在开完了枪之后就倒下了,嘴角带着得逞的笑意,他大概早就看见了埋伏在附近的怡朝,所以故意朝苏茵开枪,他的目标根本不是苏茵,而是怡朝。
他终于做到了,他早就想杀了那个家伙,在这一刻,他终于做到了。
丁信缓缓闭上眼,嘴角冒出血,身体抖动了一下,彻底没了气息,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苏茵根本顾不上丁信了,她红着眼睛捧着怡朝的脸,子弹打在他的胸口,苏茵慌张地架着他的双臂,让他不至于那么快倒下,她开口说话,声音哽咽道:“你、你怎么突然冲出来了?你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你也参与了这次活动?”
怡朝靠在她怀里,似乎是强忍疼痛,声音沙哑道:“我告诉你,你紧张怎么办。”他咳了一声,仿佛极为痛苦道,“至于我在做什么……你也从不曾告诉我你究竟在做什么,那我也不想告诉你。但是……”他勾起嘴角,勉强笑道,“我们总算站在同一边了,我说的对吗?”
此时此刻,已经没有隐瞒下去的必要了,苏茵满脸泪痕道:“你说得对,你说得都对,我早该告诉你的,是我太优柔寡断太胆小了,我是警察,怡朝,我不是坏人,你不用等我出狱,只要你活下来,你马上就可以娶我。”
“……真的?”
“真的。”苏茵撑着他渐渐倒下的身体,两人一起跪在了冬日冰冷的山地上,她吸了吸鼻子道,“你挺住,回去之后你就可以娶我了。”
怡朝笑了笑,黑暗中,他深邃的眸子几乎闪闪发光,他加大了力道握住苏茵的胳膊,接着缓缓上移,换做握住她的手,他咳了一声,想说什么,但被打断了。
打断他的是严青,严青清了清嗓子道:“行了,别装了怡朝,你上次中枪之后就整天穿着防弹衣,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茵不可思议地望向怡朝,是啊,对!就是这样!防弹衣!是她关心则乱了,她居然没去注意怡朝的伤口,这会儿低头一看,他胸口的衣服是被射穿了,但只有少量血迹渗出来,苏茵气不打一处来,凶狠地撕开了他的外衣,在看到拦截了子弹的防弹衣,确定他只是被震伤,流了点血,并没大碍之后,苏茵愤怒地把他推开了。
“混蛋!”苏茵站起来,恨不得再朝他身上补一枪,恶狠狠道,“你居然骗我!害我这么担心!”她转身就要走,这会儿警方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到处都明晃晃的,苏茵以她原本的身份走在这样的光明之下,竟有些步履蹒跚,不太习惯。
身后有人追上来,手腕很快被人抓住,苏茵生气回过头,看见了怡朝有些苍白的脸。
“虽然子弹没射进去,但还是受了伤啊,我哪有骗你,真的很疼。”怡朝低声道,“你知道我之前受过伤,差点死了,我现在都对子弹打胸口这种事有心理阴影,刚才的反应都是真实的,没有骗你。”
苏茵还是不太高兴,别开头不理他,这家伙让她在那么多警员面前陪他表演苦情戏,她怎么能这么轻易放过他。
见苏茵实在不给面子,怡朝沉默了一会,对她说:“你也骗过我,不是吗。你让我白白不眠不休地那么多个日夜,就当我们扯平好了。”
提起隐瞒身份的事,苏茵稍稍有点心虚,她看了他一眼,抿着唇没说话,怡朝直接抬手揽住她的肩膀,用眼神示意走上来的陈息滚远点,然后在陈息老老实实滚了之后,严肃地望着苏茵道:“不管怎么样,你刚才说的话都不能反悔了。”他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取出录音笔,“来之前对付丁日勿用的,我也拿来对付你了,你不认账,我就去找严青做主。”
苏茵崩溃了,狠狠拧了他一下,看见他成功变了脸色之后生气道:“你到底嫌不嫌丢人!还要去找严青,你真的是!……”
“能得到你,做什么都不丢人。”怡朝表情淡淡,像在讨论天气一样理所当然,“我一直都在为你放低底线,认识你之后丢的人比过去二十几年加起来都多。”
苏茵皱着眉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你后悔了?”
“不后悔。”怡朝一本正经道,“只是想表达一下,我不介意以后更丢人。”
话音方落,他便紧紧抱住了苏茵,两人的胸膛紧紧贴着,苏茵干净的衣服染上了他的血,他低头亲了她一下,说:“你现在是我的了。”
苏茵转头望着身边刻意不去看他们的其他人,嘴角终于还是扬了起来,低声道:“嗯……我现在是你的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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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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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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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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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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