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刻众人注意力便被上邪的叹息声给拉走:“这两扇城门,也不知有几千几万年未被开启过了。”
他叹息声中,卫陵往前走了数步。
碧血枪不知何时已被他执在手中。
他的意愿很简单,很清楚。
他今日就要破开这两扇不知几千几万年没有被人开启过的城门。
但他能做到吗?
上邪问道:“如今你能发挥这杆枪几成威力?”
卫陵挥了挥手中长枪:“试过便知。”
他说完便动了。
这两扇门很高。
他跳得也很高。
上一刻他自平地跃起,下一刻众人眼前便完全失去了他的踪影。
片刻后,有什么东西自黑雾缭绕的空中落下来了。
那是血色的火焰。
那火焰比秦关几人在峰罗山顶看到的那点微光炽烈了大约一万倍……又或者一百万倍。
那仿佛一条红色巨龙的火焰决然地、迅猛地、带着焚尽一切的气势朝黑色大门穿透过去。
天地仿佛都为之震颤。
四周那密布的黑雾都在这焰火里燃烧起来。
唯独秦关一行人所立之处什么都没有,他们什么都没感觉到。
适才上邪问卫陵的问题,他们站在这安全地,忽然就有答案了。
他们站在他的气场里。
他一枪屠戮了罗刹城周不知累积几千几万年的怨气煞气。
这杆枪听从他的号令。
他驭魔,杀鬼。
上邪笑了起来:“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又转头向夜宴道,“如此看来,你所谋之事倒并非全无可能。”
夜宴并不理会他。
他对卫陵的信心一向是要比他这师父、比任何人都更大的。
这短短片刻间,又有第二条火龙穿过了黑色城门。
众人等了好一会儿,也再未等到第三条。
而后他们发现,那两扇看似毫无损伤的城门,渐渐便与周遭黑雾一般,一点点自黑色中腾起红色焰火,那两道焰火如一个大大的叉浮现在两扇城门之上,越烧越猛,越看越张狂。
秦关目瞪口呆。
好一会儿,她指着那两条又一次燃出两条红龙形态的烈焰结结巴巴道:“他他他、他这是在挑衅……”
“我们来此不是为了挑衅。”夜宴言语淡淡纠正她,“是为了将这满城鬼怪打到要么服,要么死。”
所以从来都与嚣张二字不沾边的卫陵,将这战帖下得气势恢宏,杀气满溢。
秦关张嘴又闭嘴,好一会儿才干巴巴问道:“这个火……真的能烧毁这两扇城门?”
上邪轻笑一声:“世上大约没有姒幽兰的心火无法烧毁之物。”
秦关再看一眼周围景象。
眼前这座城大到不见边际,但凡能被他们看到的这城外围的黑雾,已然尽数被焰火点燃,烧出了漫天的红霞,一眼望去美轮美奂。wWW.ΧìǔΜЬ.CǒΜ
一开始,她以为这只是卫陵为自己抬气势而已。但听完上邪的话叫她意识到,若无人管,这些黑雾是当真会被魔尊心火烧成灰烬,维护罗刹城清净的这建立几千几万年的城周气场,将在这场大火中付诸一炬。
而罗刹城的城门若当真被烧毁,届时又将发生些什么呢?
秦关没机会知道了。
因为那两扇看似永不会开启的城门,正在慢慢打开。
城门上的火龙、周遭的烈焰也随着门扇的开启一点点黯淡下去。
卫陵自这似昏似亮的半空中缓缓降落,正正落在了城门之前。
与城门相比,他看上去是那样渺小。
但就是这样渺小的他,生生逼得那两扇鬼门为了他们这一行生人而开启。
他即将要跨步入城的前一刻,夜宴忽然问他:“在打败你之前,这城中之鬼是否都伤不到我们?”
卫陵回头,虽不解,仍颔首称是。
夜宴抬步朝他走过去。
卫陵神色微变。
走到他身前站定,夜宴这才淡声道:“我不需要那种保护。”
卫陵沉默。
他知道他的意思。
他将所有人放置在他自己的气场之内,便是表明要回护所有人的决心,这一次他不需要他们的并肩作战,他们只要安然待在他羽翼之下,那就是他唯一的需求。
秦关与谢遥因为确实无能为力不得不同意,上邪因为确实无意插手也不置可否,应风采大约想着要视情况而定,毕竟她无需他的气场也能在这座城里行动自如,而夜宴——
他说,他不需要那种保护。
卫陵犹豫之间,夜宴已抬手招出黑龙,向他道:“走吧。”
说罢,他当先朝着门的另一端行去。
卫陵终究跟了上去。
有些事,他并非不懂。
譬如,他可以尽己所能替他撂翻这座城里一切的凶神恶鬼,但他却不能代替他去统领他们。
他手里有着一杆惊世的长枪,而在此行中他对于夜宴的意义,亦如他自己手中的枪。
秦关几人跟在他二人身后。
秦关向上邪确认:“你虽不打算贸然插手,但你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徒儿去死,对吗?”
上邪微微一笑:“我并不认为我徒儿会死。”
秦关没再说什么,只在心里默默盘算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是能在这鬼城里使用的。
当他们走到城门口时,卫陵与夜宴已陷入群鬼的包围之中——更准确的说法,夜宴乘龙飞在低空之中,唯卫陵一人落入群鬼之中。
秦关并非没有上过战场。
在天禄关的两年里,她登上城楼见识过外敌的入侵与天禄关的回击;在当年随鸿图夜鹛等人打天下时,她见过更为血腥的各族之战;哪怕在她来到这世界以前,她也曾在其他时空悄悄上过战场,不是活腻了想找死,只是想亲眼见证、亲手记录一些已然发生、不可逆转的惨烈之事。
但饶是她自以为自己见多识广,却仍被眼前所见“战场”冲击得魂魄都快飞上了天。
在她想象中,鬼城应是阴冷的,肃穆的,整个城里都难以见到一道鬼影的。
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事实是:卫陵的对面是一座被飞在空中、伏在地下、站在街上的数不清的鬼魂挤满的城池,那原本渐渐黯淡的焰火正被不少鬼怪取在手中把玩,不少鬼怪被烫得呱呱直叫,亦有不少鬼怪手持那焰火随意变幻,竟半点不惧怕。
要说颠覆世界观,秦关的世界观早在来到魔族末期的那一回就已被碾压成渣了,她迄今见过神、见过魔、见过能够化人的灵鸟妖兽、见过思维齐全的活尸……但这些人类以外的存在虽叫她每一回都大开眼界,可好歹他们俱都手足齐全,面目完好,而眼下呢?
眼下:这一整座城池的鬼怪都被先前那两条火龙给吸引到了城门前,他们俱都兴奋不已,有些将自己的头颅抛往空中,那单独滞空的头颅还不时欢呼些什么,有些一只手离体去把玩火焰,有些看上去人模人样但低头一瞧腹腔竟是个被打开的空壳……可说过往在鬼片里见到的一切凶神恶鬼的姿态,秦关今日都在此看了个齐全。
这情形叫她胃里分外不适,但比起生理上的不适,她却更为担心卫陵此刻的处境。
卫陵一人,对万鬼。
那些鬼怪既无一人将注意力放在他们后面这群人身上,竟也无一鬼去关注浮在半空中的夜宴,这一城之鬼的注目礼好似都只投向卫陵一人,那些眼神里有新奇、有兴奋、有不怀好意、有跃跃欲试,这些目光交织在一起,便融合成一股恨不能将卫陵撕成碎片的可怕威压,叫秦关既担心,又不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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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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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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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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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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