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秦关道:“你是认定在我的心里,就是把小陵看得比你更重?”
好好一句问话,怎么被她说出口就成了争风吃醋了?
原本想好好回答的夜宴选择自闭。
知晓他这是被自己问法给雷到了,秦关扑哧一笑:“不是那个意思,我还没脸大到真以为你这小鬼会为了我‘争风吃醋’。只是去一趟东都的事我早有打算了,毕竟你的主治医……我是说那些从你出生就医治你的大夫们都在东都,你应当也知道我虽不懂医术,但身携许多很不错的药品,这两年我与天禄关那几位大夫聊过不止一次,想看看那些药品里有没有能帮得上你的,他们的意思是还是得等回到东都后,召集所有了解你病情的大夫们一起来商议一番。”
她这两年数次找那几位大夫商议他病情之事,夜宴心知肚明。只是几回商议都没个结果,他本以为她已接受现实放弃了,却直到听闻她与卫陵那番说辞,这才知她心里仍存着主意。
要说夜宴心中全无感动,那也并不可能。他本以为秦关留在天禄关是理所当然,亦不会影响最终她帮他实现心愿的结果,但那番本是准备给秦关的说辞,他最终也只说给了谢遥与应风采。
他似乎还挺乐意秦关与他一道回京,乐意到,说了适才那样一句本不该由他口中说出来的被秦关扭曲成“争风吃醋”的废话。
“那你呢?”秦关解释过后又反问他,“你选在这时候离开,除了小陵已得到碧血枪外,别的原因是什么?”
他选在这时离开,于公于私似都出自对卫陵的关心,秦关倒也不是要否认这一点,她只是直觉认定像他这样走一步算十步的人,对于任何一点时机的把控都绝不该只有一重或是两重目的。
果然她便听夜宴道:“其一,论年岁,今年他可正式从军,而我亦可入仕。”
秦关吃惊:“可你俩才十四岁。”
夜宴道:“正因我俩已年届十四。”
秦关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在这世界里,稚子与成人的分水岭正是十四,而非她一贯认知里的十八。十四岁以前,夜卫二人哪怕得入军营,也只能在其中走走看看,他们虽曾随军出征,但其一那根本不是什么正式的战役,其二则因那是薛长仪的地盘。而一旦他们年满十四,正如夜宴适才所言,他们从军的可以正式从军,而想要入仕的也可回返东都。换言之,他们如今可以毫无顾忌、毫无保留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去实现自己想要达成的目标了。
是以夜宴这回回东都是想要去当官了吗?
想着自己十四岁时整天只知埋头苦学、内心里则见天演绎着要让自己那对不靠谱爹娘因为自己而愧悔到泪流满面的又中二又憨傻的模样,秦关看着眼前神色沉稳、偏偏看上去年岁只如十岁出头的病弱少年,心情有些复杂。
“这其中还有一个隐藏的原因,这却是我的失策。”她想东想西中,却听夜宴比她以为的更细致为她解释道,“我本以为有我在侧,能令卫陵更快成长,然而事实却因此相悖。”
秦关闻言再次惊愕,但不过片刻,她便理解了他话中含义。
无论叫谁来看,卫陵这两年的成长都是惊人的,这世上大约很难再找出第二个比他成长更快的人。
但夜宴想要看到的卫陵的成长,却明显并不只是文韬与武略。
这两年卫陵一切的成长都围绕着“要成为对夜宴更有用的人”这个中心,秦关本以为这正是夜宴所需要、以及有意识引导卫陵所成为的,此刻方知她仍小看了眼前这少年。
夜宴确实想、且定要得到卫陵的信赖与忠诚,但他想要得到的是一个效忠于他、却又心智与思想全然成熟的了不得的一个人物,而非全心只以他为重的仆从。正如他所言,那样的人他不需要,也并不值得他花费这许多的时间与精力、甚至与真心去栽培。是以,当他想要得到一员真正的将帅,他就必须要远离卫陵,只因当他还在这里的时候,卫陵必然还会将依赖他与保护他当作头等大事,且当卫陵过于依赖他的智慧与能力时,他是否还能发挥出他自己本身最大的潜能?
秦关想,这些都是夜宴所考虑的,种种因素加在一起,这才促使他做出决定。xiumb.com
果然下刻她便听夜宴续道:“其二,我需他能够最快成长,而后助我去做成一件事,这当中的时间并不宽泛。”
是以,卫陵的成长果然也是他所迫切需要的。
心中一动,秦关问道:“你想要他去做的那件事,就是指下回我们与他重逢的时候……”
夜宴颔首:“那件事做成后,你与谢遥大约就能离开。”
那也就是他在这时期内最大的心愿,是他真正的目的所在?
秦关试探问道:“现在能不能说,那是什么事?”
夜宴看她一眼,倒是出乎她意料的坦诚:“我想要他,去为我征服一座城。”
*
那番马车上的谈话至此戛然而止。
秦关心存好奇,但也没有继续探究的意思,毕竟她有十分的自信当一人征服一城那件事发生的时候,她必然也还在这队伍之中。
完全摆脱天禄关管辖范围后,她便将几人乘坐的马车换了她自己的爱车。她感念这两人愿陪着她一路游山玩水、令她亲眼见证这时期大好河山的心意,但她也尽量想要将这个时间缩短一些,令夜宴尽可能的在路途中能舒服一些。
夜宴一点也不像他的先祖那样对她的爱车表现出任何的兴趣与热情,这令本打算用爱车令这小孩儿“大开眼界”的秦关不解又挫败。
夜宴问她:“这是你的世界中的‘马车’?”
“是啊。”秦关十分认真地强调道,“它非常高科技,跑得非常快,有超多功能,可冷可热可坐可睡可休养可兜风……总之超级无敌赞,你真的不需要了解一下吗?”
夜宴不答,继续问道:“你可了解此物构造?”
“我当然了解了。”秦关骄傲地挺起胸膛,“谢遥那废物点心也就会开一开,我却了解它一切的构造原理,若给我一个汽车厂,我可以凭空为你组装一辆车。无论动脑还是动手的能力,我都是很强的。”
“既然如此,”夜宴道,“在此地,你能否……‘组装’另一辆与此相同的车?”
被问住的秦关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摇头,呆呆道:“可这里并没有汽车厂啊。”
“是,这里没有‘汽车厂’,即便你了解它的全部,也无法‘组装’出第二辆。既然如此,”夜宴十分平静反问道,“我还要了解它作何?”
秦关:“……”
驾驶座上的上邪终究没忍住噗地笑出声。
秦关一腔委屈和郁闷没处发,怨怒地看向他。
上邪含笑揉了揉她脑袋。
秦关最终也只得自己安慰自己,喃喃道:“也对,我非得要跟一个工作机器讲兴趣爱好,这不是找虐是什么?对,我不应该跟他计较,他只是个工作机器而已,他还是个孩子,他高智低能,我不跟他计较……”
她一心安慰着受伤的自己,却未注意后座的夜宴看似面无表情,实则眼内却蕴含一点隐隐的笑。
上邪注意到了,颇为愉悦想到,他所钟情的姑娘就是这般可爱,可爱到冰山也愿为她融化,“工作机器”也会因她而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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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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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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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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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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