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的闹钟响了起来,提示她每周六下午去拜访蒋莹导师的时间到了。
她强撑着精神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机,发现裴峥发了几条微信。
他还是照例发了天气预报,提醒近期有寒流经过,注意添衣保暖。
苏月茉只看了第一条,看上去很像是群发信息,随手将聊天对话框清空了,并不知道他后面说了什么。
她整理了下近期的文稿,打车去了华港大学。
到家时,蒋莹正戴着眼镜校对一份文稿。
“molly,”蒋莹笑着看她,将她递过来的文稿接过去放到一边,拉着手问:“吃饭了没?”
“一会儿就去。”苏月茉笑着说。
“你看,又瘦了。”
蒋莹捏了捏她的脸,掌心覆在她脸颊上,满眼爱惜地说:
“说了多少次了,赶紧找个男朋友,怎么就是不听呢。”
苏月茉顿了一下,抬手覆上了蒋莹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掌心,抿嘴忍着泪,看恩师那已经浊化的略带混沌的瞳仁。
蒋莹已经忘记了,苏月茉十一假期还带裴峥来见过她。m.xiumb.com
当时蒋莹清醒着,口口声声说她们两个般配,夸苏月茉眼光好找了个帅小伙子,又夸裴峥有福气能挑到她的得意门生。
尤其是听说了两个人是高中同学,彼此等了对方十年以后,还赞叹说年轻人这么笃定的感情少见了,让他们赶紧结婚生孩子,她等着喝喜酒和满月酒。
近一个月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
“我跟你说啊,眼球颜色浅的男人花心,不可靠的。”
蒋莹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你可以考虑周永楠,前几天来看我还打听你电话说要追你,联系上了没?”
苏月茉从裴峥那双浅琥珀色的瞳仁里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周永楠研一的时候追过苏月茉,都是些孤傲的天之骄子,因为她太冷淡就见好就收了。
后来他跟同系的学妹恋爱,毕业后奉子成婚,如今二胎都快落地了。
蒋莹的记忆都开始错乱了,苏月茉越想心里越难受。
校完稿子聊了会儿天,苏月茉跟保姆确认了下她的服药和生活情况,起身告别。
初冬时节,百花凋零,攀爬到篱笆上的爬山虎都蔫了,明晃晃昭示着,今年会是一个漫长的冬天。
寒风一刮,奶茶店的生意格外好,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飘香的味道。
她心情太差了,没忍住诱惑,也忘了自己为了保持身材要控糖,上前买了杯复古蛋糕奶茶,边暖着手边往校门口走。
刚喝几口,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是蒋莹的。
她接通了,保姆阿姨急切的声音传过来:
“小苏!你还没走远吧?蒋教授她摔了一跤,快回来帮忙!”
苏月茉拔腿沿着原路往家属楼跑,手里那杯刚买的奶茶飞了个大弧线,落进垃圾桶里。
蒋莹导师神志不太清醒,苏月茉冷静想了想,按照闻溪午给她的文件指示,将蒋莹保持身体平躺,头部侧歪防止呕吐,提醒保姆说:
“别挪动她,我打个电话。”
苏月茉拨了几遍闻溪午的手机,没有接通,接着打了座机,“嘟嘟”几声后,电话接通了。
“溪午哥,我导师她摔到了,现在呼吸急促,意识不太清楚,我该怎么办?”苏月茉冷静又急切。
“苏月茉?”一声沉稳的男声传过来。
“病人现在意识怎么样?”林靖川声音低低的,带着点疲惫。
“不太清醒,刚才摔了一下,不知道是受伤的缘故,还是....”
苏月茉刚才跑急了,加上一天没吃饭,自己也有点眩晕。
“加我微信,发位置。”
林靖川那边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能听到他进电梯的声音,调了卒中的救护车后,120的声音呼啸着越来越近。
“林靖川?”
苏月茉喊了一声,声音微微颤抖:
“我能做什么吗?”
“等我过去。”
林靖川简短地说,顺带安慰了她一句:
“不要怕,人的生命力是很顽强的。”
听了专业人士的宽慰,苏月茉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一瞬,她蹲在地上,紧紧握着蒋莹的手陪她慢慢等。
省立医院离华港大学的后门约莫20分钟车程,苏月茉却感觉自己经历了人生中最漫长的20分钟。
蒋莹经过短暂的昏迷后又清醒过来,目光更加呆滞,意识一直混沌。
林靖川带着两个护工冲进宅院,几人在他的指示下将蒋莹轻轻抬上病床,转移到救护车上。
林靖川做了初步检查,给蒋莹检测了心率,见车上只有苏月茉,眉心皱了下:“家属呢?”
苏月茉说了她唯一的女儿孟凡瑜在国外的事。
“联系一下。”林靖川惜字如金。
进了医院,他帮忙安排蒋莹在脑外卒中中心办理了紧急入院。
苏月茉打了电话给萧然,上次是她联系的孟凡瑜,事情过去几个月了,萧然再没反馈进展。
过了片刻,林靖川摘了口罩从检查室出来,跟她说:
“正在做头颅ct检查,排除颅脑损伤和颅内血肿。家属什么时候能联系上?”
萧然正在开会,电话频繁转接到语音信箱。
她正急着团团转,听林靖川催促家属的事,一着急差点栽倒在地上,被林靖川眼疾手快扶住了。
“你是不是没吃饭?”林靖川低头睨着她发白的脸。
苏月茉点了点头。
“一天都没吃?”林靖川低声追了一句。
看她的脸色也知道是低血糖了,整个人虚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林靖川扶着她在休息椅上坐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巧克力递过去:
“慢慢吃,吃完也别着急站起来。”
苏月茉道了谢,一天都没吃东西,乍一吃这么甜腻的巧克力,胃里的酸水翻着滚向上涌,她差点干呕起来。
林靖川从自助贩卖机上买了瓶矿泉水过来,拧开了递给她,苏月茉再次道了谢。
“我导师什么时候能出来?”
“十几分钟吧,”
林靖川看了下手表,抬眼看着她,笑着打趣说:
“等你能站起来的时候就差不多了。”
苏月茉低下头去,继续啃巧克力。
约莫十几分钟,闻溪午刚下了手术,刚走到检查室门口,看苏月茉等在检查室门口什么都明白了。
他重新把医生帽戴好,跟进检查室看了一眼,出门问了一句同样的话:
“家属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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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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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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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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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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