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楼的某间办公室内,却把楼下的声音隔绝。
室内只开着一圈暖黄色的地灯,宽大的老板桌相对而坐的两人看不真切,只有指尖夹着香烟燃烧的红色格外显眼。
“被警察带走了?”七姐嘶哑的嗓音又响了起来。
对面人笑了一声,算作回应。
“让他们折腾,我们的计划也不能停下来。”
对面人趁此应声:“在准备着。”
七姐夹着烟的手划过ipad屏幕,指着一张照片问道:“这是哪一个?”
“陈路,和老刀合作的人。”
“和我们有关系吗?”七姐抬头看着对面男人摇头否认,放下心来,“不能让封峥坏事,实在不行……”
“今天这一闹,他必定会受影响。”男人信誓旦旦说道。
七姐滑过平板上的几张照片,停顿在张芷栩与封峥相拥的照片上迟迟未动。
“对张芷栩还是原计划?”男人见状询问出声。
平板的光源熄灭,七姐把手里的烟随手按在桌面上,站起微微发胖的身子,往前缓慢倾身:“计划不变。”www.xiumb.com
男人点头,并未说话。
七姐穿好外套戴上口罩:“我先走了,这里的事解决后,你和我们一起走吧。”
男人站起身,往外送她。
两人的身影在晦暗的房内移动着,停在门口,男人一手撑着门,拦着七姐的去路:“我如果离开这个身份怎么办?”
“放心,我会安排好的,死个警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他呢?”男人语气质问。
七姐回避了这个问题:“别想这么多。”
男人却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凑近她:“给不了我,就别做安排。”
七姐冷哼:“随你。”
话落,她甩开他的手,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工作人员见状恭敬地朝她弯腰,七姐目不斜径直走下楼梯,彻底消失在男人的视线里。
*
这夜好长,长得人心难捱。
封峥站在楼下的门廊处许久,并未等到张芷栩追来的身影。
他嗤笑一声,果然是自己期许过多,心灰意冷地回到住处,客厅许久未像今日这般干净得一尘不染。他忍痛脱掉一身狼狈又脏兮兮的衣服,打开洗衣机桶盖想要塞进去,却看到里面已经洗完的衣服。
他顿住动作,想到她说过早上出门前把衣服洗了。
思及此,他直接把脏衣服扔进通力盖住洗过的衣服,又把洗衣机的盖子盖上。
眼不见,心不烦。
他垂着头,身心的疲惫无限放大出来,从洗手间走进卧室,床边的行李箱又让他停住脚步,此刻心绪难平。
封峥皱着眉,硬朗的俊颜上染满苦痛,他直接把身子趴到床上,翻了个身覆盖住她昨日睡过的地方。
短短两日,何其漫漫,为何又走到这个地步?
他并不想这样的,可是怒气忍不住往上爬,她毫无顾忌的往危险里冲,令他心里添上许多后怕,说过几次她都不听,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
他何时变得如此?
深究不出,索性放弃。
而此刻,楼下的张芷栩盯着六楼的窗口,把烟抽得越发惆怅。
直到手里的烟头燃到底部,她才把烟扔到脚下,踩熄后,直接迈开步子,走进单元门里。
有些话适合说清楚,不然彼此心底的期许会带来更大的伤害,她不想逃也不想躲,若是能有以后她也要主动往前。
二十几年的人生,唯此一人让她生出停靠的想法。
老旧小区的楼梯,随着脚步声声控灯一层一层的打开,张芷栩站在五楼的位置,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她拿出来一看,犹豫着接通:“周哥。”
电话里的周冲语气焦急:“小栩!市局有同志有件事需要你来确认。”
“什么事?”
“有关老刀的。”周冲说道,“你在哪?我去接你。”
张芷栩闻言抬头看了一眼楼上,随后一边往楼下走去一边说:“我过去找你。”
“来南县警局!”
“好!”她匆匆挂掉电话。
*
进入夏季,南县的天气越来越热,这才早上十点钟就令人燥热难耐。
小宾馆里的前台小姑娘手里拿着一柄手持电风扇,把头帘吹得乱七八糟,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最近的热播综艺,节目在y省录制,看起来格外有亲切感。
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她下意识扭头看过去,是那个送外卖的女人。
这两天这女人接连出去跑,半夜才回来,之前明明与那个警察拎着行李走的,结果回来却是一个人空手而归。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根弦搭错,开口:“又出去送外卖吗?”
彻底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张芷栩,偏头对她点头示意,便径直走出小宾馆。
前台小姑娘干巴巴地撇撇嘴,这女人可真是一如既往地不热情,真不知道那个帅警察看上她哪里了,不就长得漂亮点嘛!
门外的张芷栩戴上遮阳帽,蹬上小电瓶,迎着热浪扬长而去。
送外卖吗?
当然不。
她只是骑着外卖车在南县的大街小巷转悠,白天在各处混混汇集处游走,晚上就守在凯朝酒吧门口,已经一连三日了。
依旧一无所获。
她并不是没想过进去再大闹一场,可是经过前几次她确实是没了底,虽然她对于七姐上一次出现,是故意而为还是意外巧合,并没有肯定的看法,但是守株待兔是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
三天前的那晚,她与封峥分开后,两人皆没有再次主动联系对方,她心里时不时会惦记他的伤口是否好转,或者恶化?
心情瞬间烦躁了起来。
张芷栩在路边的树下停下车,她两脚撑地,往嘴里塞了一口水果糖后,又燃了一支烟,企图用双重办法压下心底的纷乱。
淡白色的烟雾升腾着,漫无目的地缥缈,就像此刻的她也是漫无目的地四处扫视着,没有重点,也没有结果,最终把目光落在对面的棋牌室招牌上
经过几日观察,可以确定所谓的棋牌室是一处地下赌场,来来往往的人兴奋进哭丧出,而门口总是那几个五花八门的染发少年蹲守着。
所以,当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那些人之中,格外突兀。
张芷栩的目光凌厉起来,手里的烟停在唇前两寸的位置,半晌没有动静。
而那边的阿晨,把手里的电话给几个小混混看了一眼,然后顺利通行进入棋牌室里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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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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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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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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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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