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沈君翘到达徽京便遇见许沛洲寻衅滋事,她遂将此事告知了龙涓,而姚必武也确实命人前来询问笔录,因此这件事还惊动了正在养病的今上,但今上却直接交给了龄安处理。
临安命姚必武秉公办理即可,理当惩处之人皆不因其家世背景而姑息放过,他也不忘安抚沈君翘,命人上门拜会,权当传达圣意,以示恩泽。
沈君翘对龄安只是派人前来的举动颇有不满,与龙涓道:“我还以为当今太子会亲自上门呢。”
“如果当日马车里还有你母亲,太子殿下必定会亲自过来,但眼下只是你一人在场,当真让他过来,岂不是太放低这一朝储副的姿态了。”龙涓在自家外孙女面前便少了些避讳,也不忘叮嘱这初来都城的少女,道,“你在徽京可不比在广陵自在,这是天子脚下,千万记得谨慎小心一些。”
“我都知道了,来徽京之前,爹和娘都说了。”沈君翘在龙涓面前也只当个乖巧听话的孩子,“说起来,再过几日娘就该到了。受朝廷限制,王爵进徽京需要今上批示,往日想看望外公都麻烦,既然您都已经辞了官,为何不肯搬去广陵与我们一起住呢?”
“我在徽京几十年,不走只是因为舍不得。”
生养之地自然有令人难以割舍的情愫,沈君翘闻言便不多劝,只等着再过几日广陵郡王妃龙季玥到达徽京,她好亲自去接。
龙季玥虽在广陵,却也耳闻了当初慧空与方辩的辩法论战,她原也是佛教信徒,因此来了徽京便想去拜访那位在徽京颇具声望的女辩僧。
沈君翘陪同龙季玥至妙法庵时,惊讶于此处的香火鼎盛。广陵虽也有诸多佛寺庵堂,有不少佛家信众,佛寺内香火之盛却也比不得这座名原本不见经传的尼姑庵,她不得不感叹慧空所能,竟就这样让一座并不起眼的庵堂成为信众云集、香火旺盛之处。Χiυmъ.cοΜ
广陵郡王妃携同郡主前来妙法庵的消息自然得到了庵主的重视,她即刻带着慧空前往相见,结果便是明镜因此得了偷懒的空子,她便照旧在庵内看着往来的善男信女,听着他们诉说内心所愿。
然而出乎明镜意料的就是许沛洲心中不甘,再一次寻衅闹事。
明镜眼见许沛洲来者不善便要立即去通报庵主,谁知那许沛洲手底下自有眼尖之人,当即将她拦住,并扭送去了许沛洲面前。
许沛洲见是那日从自己手中逃脱的貌美小尼姑,一时间又起色心,居然当着佛前开始轻薄起明镜来,而周围随从全部袖手旁观,笑着围观。
“我有家奴逃入了你这妙法庵,现在我要搜人,你让是不让?”许沛洲一只不安分手的手已开始在明镜腰肌游走,轻佻之色毕露。
明镜未免招致许沛洲更恣意妄为的举动,只得暂且忍着他对自己的无礼,扭头避开许沛洲色眯眯的视线。
眼见明镜这副模样,许沛洲色胆更甚,他见明镜肤白如雪,如今这样扭着头,恰露着一段玉颈在自己眼前,看得他心痒难耐,这就要伸手去摸一摸看来极为诱人的春/色。
“住手!”
一声厉喝突然出现在大殿之内,明镜当即辨认出来人正是秦知,她暗道有救,立即向此时正站在门口的少年投去求助的目光。
许沛洲虽然不入官场,却也认得秦知,现任中书令秦以望的独子,在现今的中朝内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哪怕不论秦知自身的名声,单是秦以望这三个字,也足以让他不敢在此刻造次。
“许公子当日在长宁街上惊扰了广陵郡王家的座驾,今日又想扰佛前清静么?”秦知轩眉星目,肃容正步而来,眼底厉色毕现。
许沛洲往日胡作非为却也不敢惹上这朝中权贵之子,他虽舍不得明镜这俏丽小娘子,究竟要避秦知的锋芒,眼下只得自认倒霉,就此作罢。
但见可以脱身,明镜便立即跑去秦知身后。
许沛洲心中总有不甘,恼怒之下见秦知对明镜这般庇护,便忍不住讥讽道:“原来秦公子不光精于翰林,还善于此道。”
“此道是哪一道?”沈君翘现身,看着吃惊的许沛洲,她虽含笑却隐带压迫,“那日险些惊了我的马,今日又要来惊我母亲么?”
“不知郡主与郡王妃也在此处,在下……”
沈君翘打断道:“现在知道了,你还要留在这儿?”
许沛洲只道今日时运不济,先被遭秦知逼压,又被沈君翘羞辱,他却碍于身份有怒难发,只得咬牙就此离去。
见许沛洲灰头土脸地离开了妙法庵,沈君翘只道他是无用纨绔。
“下官见过郡主。”秦知道。
沈君翘对秦知的开门见山不以为意,只看着这张当日令她一见倾心的脸,莞尔道:“沈大人不必客气。”
秦知并不知道沈君翘的心思,对她知晓自己的身份只觉意外,却问道:“郡王妃也在此处?”
“我娘正在后堂听慧空师父讲经,听见有人闹事,我才出来看看。”沈君翘此时才将视线移去明镜身上,也是此时此刻才发现这竟是个让人一见便难忘其眉眼的小尼姑。她又发现明镜鬓边似有碎发,心中不免有了些猜测,却未点破,只与秦知道:“既然事情解决了,我先告辞了。”
沈君翘回到后院时却见龙季玥正在等自己,她当即笑着上前道:“娘听完经了?”
龙季玥略带责备道:“那个秦知究竟什么来头,竟要你亲自出面?难道你忘了外公跟你说的话?”
“就是中书令秦以望大人的独子,还能有什么来头?”沈君翘虽然这样说着,顾盼之间却已神采飞扬,对秦知的倾慕之意毫不掩饰。
龙季玥已然明白了沈君翘的意思,想来这女儿也确实长大了,此次来徽京若能就此促成沈君翘与秦知这桩事,于沈家而言有颇多好处,倒也是意外的惊喜。
沈君翘对龙季玥的暗中希冀还未有所察觉,她在对秦知倾心的同时也在思考他与明镜的关系,毕竟就方才的情况看来,秦知对那个小尼姑有着超乎寻常的重视——一个是朝中新贵,一个是佛家弟子,这样的配对还当真新鲜。
秦知不知沈君翘已将心思打到了自己身上,他只想着依照许沛洲锱铢必较的性格,日后或许还会来找明镜的麻烦,而他并不能每一次都恰好遇见了将明镜救下,思前想后,他只想出了一个办法,却并不敢立刻就与明镜开口。
明镜见秦知面露为难之色,心中好奇便问道:“秦大哥遇见了什么难事,要不要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你?”
秦知闻言却仍在犹豫,他也不知素来行事果断的自己为何偏偏在有关明镜的事上就犹豫不决起来,总是担心遭到那少女的拒绝。
明镜见秦知久不发言便起身要走。
“明镜。”秦知当即唤住明镜,见少女回身时朝自己浅笑,俨然是故意激他的,他虽笑睨了明镜一眼,道,“你啊……”
明镜只想替秦知分忧,现今听那少年有了留人之意,她便重新坐下,待秦知也落座之后,她笑吟吟道:“现在可以说了。”
秦知敛容道:“我是在想许沛洲的事。”
已听见那纨绔子弟的名字,明镜的笑容也随之消失,眉间愁色顿起道:“也不知道是不是佛祖怪我最近诵经少了,才让我遇见这么个讨厌的人来惩罚我。”
明镜这似认真又似玩笑的口气将秦知逗笑了,他嘴角微扬道:“我有个办法能让你远离他。”
明镜抬头,见秦知虽然含笑却也仿佛有些忐忑的样子,她不知这眼光究竟是什么意思,于是就回望着秦知,两人这样对看了不知多久,秦知忽然转过视线,她也才收回目光,低头又想了想问道:“你是要我离开妙法庵?”
秦知脑海中还有方才明镜与自己对视的模样,她充满探究的神情将他心底的想法衬得并不那么光明磊落,诚然,他所谓的办法确实有自己的私心,只是始终不敢与明镜直说罢了。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明镜琢磨着,“可是离开妙法庵又能去哪里?真的要找这样的地方,那还得是许沛洲不敢前往之处。”
“家母对慧空师父久已仰慕,如果慧空师父愿意,可以搬去府上别院居住。”秦知道。
明镜随即盯着秦知看,秦知只见她目光坦然,不知是她洞悉了自己的心思,还是确实在思考是否要搬去别院这个问题。秦知明白,长久以来明镜面对自己都极为坦率,却恰恰是她看来明澈的目光,令他在彼此的相处里对这个少年有了更多的思考与用心,也最终让他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明镜确实想要避开许沛洲的骚扰,虽然慧空如今名声在外,却始终不是那些官宦子弟的对手,如果有秦知相助,她确实可以远离那些是非,因此她并未立刻拒绝,而是去询问了慧空的意见。
慧空对此的回答却是:“如果中书令夫人确实需要一个为其讲经之人,我可以前往。”
明镜以为慧空的话并不是表面上这样简单,这其中或许有更多的含义,可一时之间她并不能全部想通,所以她将这句话转达给了秦知。
秦知暗道慧空一双眼当真对世事观察入围,原来自己的心思早就被那庵堂中的女尼看穿,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反倒轻松了不少,既然慧空对此都不作反对,他立即向母亲楚婧童禀明此事并得到了应允。
于是明镜与慧空一起离开了妙法庵,搬去了秦府别院。作为楚婧童的座上宾,慧空和明镜自然备受礼待,比起在妙法庵的清修,在别院的生活显然更要舒适,但也显得空闲无聊了许多。
在妙法庵的时候,明镜若闲来无事便会去大殿看那些拜佛的香客,可在这别院里她只能见到那些日常服侍的家奴,秦知又总在翰林院,她若不去为楚婧童讲经,很多时候都是一个人待在院子里对着满庭花草发呆出神。
这一日她依旧独自坐在院子里,看着被匠人精心修剪过的花草不自觉地唉声叹气起来,丝毫没有留意已经到了自己身后的身影,直到自己眼前突然出现一截紫藤,她才惊喜道:“龄安!”
转身时,明镜见到的却是秦知失落黯淡的眉眼,她也知道自己一时忘形,便致歉道:“我看见紫藤太高兴了,还以为……”
秦知摇头道:“我只是回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家栽种的紫藤树长出了围墙,觉得好看,就顺手摘了一些回来。”
他不想说的确是龄安曾经透露过那一次紫烟山的事,而近日正好看见了,他又突然想起这桩事,便猜想明镜或许会喜欢才带了回来。
一旦想起龄安,明镜的神情便不如平日活泼,秦知看她怏怏地坐了回去,看着手里的紫藤出神,这就令他这些日子以来好不容欣喜了一些的心情又跌回了谷底。
明镜全然不知自己因为龄安而苦闷的样子都被秦知看在了眼里,半晌之后她又想起已经很久没有从秦知口中得知龄安的情况,她便开口问道:“秦大哥,龄安最近怎么样?”
秦知从小就是龄安身边的侍读,虽有身份之差,但两人关系从来融洽,至少在遇见明镜之前,秦知对龄安便犹如对待自家兄弟那样,倾尽心力帮助辅佐那位一国储君。然而伴随着明镜的突然出现,他发觉自己对龄安的态度已经发生了难以自我控制的改变,虽然无关乎国政要事,但毕竟跟过去大不相同。
秦知现今最不乐意听见的一个词便是从明镜口中念出的龄安的名字。如若还是过去,他或许还能尽力克制,但经过方才的事,他从明镜完全下意识的反应里明白了即便分别三年,龄安在明镜心里依旧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这是令他非常挫败的。因此面对明镜的提问,这一次他选择沉默,连脸色都显得很不好看。
明镜不知秦知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还以为是龄安遇见了麻烦,当即问道:“是不是龄安……”
一问未完,明镜便见秦知拂袖而去。她知道秦知生气了,却始终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变成了这样,以往对自己友善温和的秦知竟在眨眼之间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只留给自己一道满是怒意的背影,让此刻的春光都为之失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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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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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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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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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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