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南带着他们回来的路上,陆维就已经注意到了国营饭店今天的菜色。
在七零年代,国营饭店是没有菜单的,每天由大师傅安排菜色,来吃饭的人一般都是有什么吃什么。
苏南平时节省,但出来玩嘛,就是图一个开心。
于是拍板说,“行,那咱们今天就去吃国营饭店,吃土豆饼、炒牛肉。”
至于烤鸡,苏南并没有承诺孩子们,毕竟昨天才吃了羊排,他们的生活不能总是这么奢靡。
孩子们只要能够吃饱就已经很感恩了,昨天吃了肉,已经过足瘾,今天吃土豆饼吃的也非常香。
他们去的这家国营饭店大师傅做的土豆饼非常有特色,别的地方做土豆饼都是把土豆切成细丝,加点儿面粉,然后再用油煎。
但这这家的大师傅,却是把土豆切成小块,煮熟了加糊糊,最后再用油炸出来的。
也不知道他是哪里人,这肯定是当地的地方特色,做出来的土豆饼外焦里粉,别具风味,而且是在家里做不出来的味道。
据说只要这家国营饭店做这个土豆饼的时候,附近其他单位的人都会闻风而动过来吃。
苏南他们进去的时候,还没到饭店,所以还剩下几张桌子,等他们坐下来吃了一会儿之后,饭店里面已经是宾朋满座。
大家都是过来吃土豆饼的,还有点这里的孜然牛肉,烤鸡竟然无人问津。
虽然并不是因为烤鸡不好吃而无人问津的,苏南猜测他们可能更多的是因为,孜然牛肉辛辣有味,土豆饼别具特色,价格都不算贵。
但是烤鸡点上一只就要八块钱,所以没人舍得买。
每一桌都会点七八个土豆饼,苏南见状也掏出五块钱出来,土豆饼是一毛五一个,她打算买十个,然后再买点儿孜然牛肉让几个孩子尝尝鲜。
饭店里面不止是有这些东西,还炖了有萝卜骨头汤,苏南喜欢喝汤,又去买了几碗汤端过来吃。
不过就在苏南带着苏小阳去端汤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陆维的叫声,“你躲在这里看啥呢?”
国营饭店里面人声鼎沸,苏南带了三个孩子坐在饭桌上,所以没人来找她拼桌,她在饭桌上不是想着孩子们吃饭,就是想着白天在文艺团里的事儿,压根没关心身后的环境。
这时候,她端着汤转过身去,才发现田家的田守成,不知道啥时候也坐在了他们的身后。
田守成一个人坐了一张桌子,旁边坐着的人是和他拼桌的,虽然他长相看上去老实巴交,但不知道年轻时候经历了什么,脸上全是坑坑洼洼的,显得他整个人特别邋遢畏缩。
陆维刚刚是抄了个棍子过去,没想到田守成早就防备,抓住了陆维手里头的棍子,把他往旁边一甩,“你这孩子,还军人的儿子呢,一点素质都没有,公共场合怎么随便乱打人。”
“你刚刚是不是在偷偷地瞅我妈?”陆维被他拽到了一边,仍然不肯罢休,见棍子没办法攻击到田守成,索性整个人冲上去,“你再敢瞅一眼试试,我打死你!”
也许是受因为上一次夜袭的影响,陆维不管出门在外还是在村子里,对别人的眼神格外敏/感,此外他的观察力又比较敏锐,一眼就发现了田守成的异常。
所以这会儿陆维为了让田守成不用那样的目光看着苏南,说什么也要上去和田守成拼命。
田守成经受住陆维几次拳打脚踢,有些不耐烦,一把抓住陆维将他甩在地上,只听见陆维摔倒在地上磕碰着的声音。
田守成的面部表情有些狰狞,“农村来的乡下人,没教养的东西,爹妈不好好教你,我田守成教你做人!”
他们之间的争斗引来了国营饭店其他人的纷纷侧目,在人群的张望中苏南走过去,对着田守成脸上就是一巴掌,田守成还没被女同志打过,有些懵了。
趁着他发懵,苏南又是一巴掌,“田守成,你干啥呢?我儿子做错了事情我还在这里呢,你当我是死的啊,他哪怕打了你,你可以来找我说理,
咱们俩好好掰扯掰扯就行了,你一个大人打大小孩,你像什么话?你还是京市干部家庭长大的呢,你有没有一点家教,你爹妈教你的就是和弱小动手么?”
虽然是陆维先动手打人,这点儿他们不占理。
但陆维是苏南的孩子,要教育要动手,那也只能她自己来教育,你被打了可以来找家长,但不管孩子做错了没做错,一个大人动手打孩子,那家长就是要拼命的。
“就是啊……一个这么大的人,对孩子动手,像什么话,人家孩子能把人打的多疼!”
人群中爆发出对田守成的窃窃私语。
所谓相由心生,苏南一看上去一派正气,长得面容姣好,标标致致,唇红齿白的。
而田守成呢,肤色黝黑,神态畏缩,即使是陆维先动的手,那谁让他看人家妈妈呢,维护自己的妈妈总没有错。
“看他长得这么丑,就不是什么好人,大街上还偷看人家小媳妇儿,打他这样的人是应该的,换到几年前还要犯流/氓罪游街呢。”
苏南一出手,所有人都是指责田守成,搞得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道怎么办了。琇書蛧
“不要脸的臭biao子,你是不是觉得你有陆向国和贾世新护着你,你就不知道天南地北了,我告诉你现在这里是京市,轮不到你们这群人来我们面前撒野。”
田守成不敢和那些议论他的群众动手,想着苏南一个女人好欺负,对着她破口大骂,手也要指到苏南的脸上来了。
苏南眼睛微眯着,抄起棍子狠狠往田守成的手上就是一拍,她的速度比陆维快,田守成来不及反应,没躲过。
只是苏南毕竟是个女人,力气还是有些小,那一棍子下去也痛,却没有对田守成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苏南冷冷地看着田守成,“陆维,去警察局报警,这人欺负妇女儿童。”
田守成插着腰拦住陆维的去路,“我不跟你说这么多,老子走。”
说着田守成想要走,就在这时苏牧洲突然在后面把田守成的衣服给揪住,“你把我妈/的手表拿出来!”
“什么手表?”田守成翻过身,甩手想要甩开苏牧洲,没甩掉,他怒了说,“苏牧洲,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东西,你爸妈死了之后你就巴结陆向国,对你的亲舅舅动手动脚,你赶紧给我放手。”
“我妈出门的时候还带着手表呢,现在却不见了,我看到是你趁乱偷得,赶紧还给我妈!”苏牧洲和炸毛的小兽一样红着脸。
他伸出手要去扯田守成的衣服,田守成死死地护着口袋,坚决不肯松手。
苏南手上一直是带着那块陆向国给送的手表,她不会根据影子分辨时间,平常办什么事儿到了什么时间点心里也有数,再加上那个里面陆向国是加了追踪装置的。
平常苏南去哪里都会带着,现在拿起手来看了一下。
苏牧洲说的没有错,她的手表确实是不见了,就连苏南自己都不知道这手表到底是什么时候丢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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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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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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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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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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