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时暖的怀里,时嘉年双眼泛红,鼻音很重。
许薇和贾依伦听到动静,也慌忙从房间里看出来,看到时嘉年安然无恙地回来,一颗心才算是放回肚子里。
“嘉年,他们没有欺负你吧?”
借着屋外昏暗的灯光,时暖心疼地发现,嘉年的脸上有深深浅浅的印痕,像是被人掌掴后留下的痕迹。
“姐,我没事。”
时嘉年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带着些许委屈。
“暖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嘉年怎么会被人掳走?”
许薇疑窦重重的目光,看的时暖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犹豫了一瞬,还在措辞的时候,时嘉年开口替她解了围。
“不关姐姐的事,她也不知道罗庚会做这种事……”
时嘉年不提还好,一提到“罗庚”三个字,许薇就像是炸了毛的公鸡,“罗庚?他不是你未婚夫吗?时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许薇在人前一贯温和,时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样严肃的神情,心里不由得敲起小鼓,更不知该从何说起。
“许姨,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子,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嘉年讨个说法。。”
时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低头认错。
许薇却冷冷地看她一眼,对于她的致歉置若罔闻。
“嘉年,时间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
许薇抓着时嘉年的手,不由分说拽进门内,对于时暖,却是一字未提。
看着在字眼前骤然合上的大门,时暖眼眸内的光慢慢暗淡下去。
穆诏驱车送她回去,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
回到家,时暖觉得肚子隐隐作痛,蹲马桶的时候,顺手打开洗手池下面的抽屉,开始翻卫生巾。
这段时间工作压力大,大姨妈推迟了很久,今天总算是姗姗来迟。
然而,预料之中的血腥味却一直没有传来,她低头看了一眼,马桶里的水依旧是清澈的。
大姨妈,没有来?
时暖有些慌神,她急忙打开手机,看了眼上次来大姨妈的时间。
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了。
时暖的例假虽然不算准,但每个月一次的例行“问候”却是从未少过的。
这段时间忙于工作,压力过大,例假推迟也很正常,但迟迟不来……
时暖突然想起,自己上次醉酒,和穆诏一夜缠绵,后来好像是忘了吃——避孕药!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时暖便觉得四肢发麻。
不会这么容易就中招了吧?!
时暖后背传来阵阵麻意,当机立断找了同城跑腿,买了医院里各种型号的验孕棒送过来。
因为担心被人认出来,她让跑腿的将东西放在门外,小心翼翼地趴在猫眼上,直到确认对方已经上了电梯离开以后,才飞速地将门打开一条缝,一把抓住袋子,“嗖”地拽到房里。
看着袋子里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避孕棒,时暖小心翼翼地拿了一根,钻进洗手间里,按照说明书摆弄了半天。
当她看到验孕棒上那两条清晰的横杠以后,整个人都呆住了。
怎么可能?!
此刻的时暖仿佛突然之间落水的那个人,想快速找到那根救命稻草,于是她一股脑的抱起剩下的验孕棒,一根根验下去。
然而最终出现的结果,却全都一样。
她怀孕了。
孩子是穆诏的。wWW.ΧìǔΜЬ.CǒΜ
这个念头再出现的时候,就像是蜘蛛织出的茂密网络,甩也甩不掉。
颓然地坐在卫生间,时暖无力地抓着头发,眼前的一切都变成混乱的碎影,旋转、拉长,黑色如墨水一般的阴影狞笑着向她伸出手。
时暖猛地打了个冷颤,嘴角颤抖着。
这个孩子,出现的实在不是时候。
眼下时氏集团风雨飘摇,她需要拿出全部的精力放在工作上,根本没有时间照顾孩子。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医院做个彻底检查的时候,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穆诏的电话打了过来。
时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接起电话。
“我送你回家的时候,看你脸色不太好,现在好些了没有?”
穆诏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初春旭阳般的温暖。
“没,我没事,我很好,真的。”
时暖仿佛被人点了穴道一般,慌忙开始了否认三连,生怕被穆诏发觉出一丝丝不妥。
“真的?”
穆诏听她的声音,忍不住确认了一遍。
“真没事,明天见。”
时暖匆匆挂断电话,只怕自己继续下去,就会因为慌乱而暴露。
她已经做了决定,这个孩子,不能留!
翌日清晨,时暖带着口罩、墨镜和帽子,将自己包裹地严严实实。
在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确认不会被认出来以后,这才在手机上预订了专车,径直赶往医院。
坐在妇产科等待检查的时候,时暖一直惴惴不安,双手紧张地搅在一起,连呼吸都变得急促。
“第一百三十五号病人请就诊。”
护士对于病人的紧张早就见怪不怪,念了号以后就跟一旁的小姐妹们唠嗑去了,反而是时暖浑身不自在,生怕被人认出来。
听见喊到自己手中排队的号码牌,时暖慌忙起身,随手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走进候诊室。
医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一头波浪长发和大红色的唇膏,先声夺人,让时暖有些出乎预料。
“检查都做过了吗?”
医生淡淡看了她一眼,将右手伸到时暖面前。
时暖慌忙将检查报告递过去,略显拘谨地坐在医生对面,目光匆匆一扫,看到医生胸前的铭牌上写着“于惠”两个字。
“于医生,我确认是怀孕了吗?”
时暖捂着口罩,小心翼翼地问道。
于惠看完报告以后扫了她一眼,樱桃小嘴请抿了一下,挑起右眉,开口道:“从检查结果上来看,你确实是怀孕了,孩子刚满三个月,最近要注意休息,不能太过劳累……”
医嘱还没结束,时暖先一步打断了她。
“其实我……我是想问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流产手术。”
于惠手中的动作愣住了,这一次,她认真地打量着时暖,眉头微微蹙起:“你考虑好了?”
时暖点点头,“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所以……”
“现在避孕工具这么多,你看起来也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怎么对自己的身体这么不负责?”
于惠的音调不由得拔高了三个分贝,时暖动了动嘴角,似乎想问自己辩解两句,但话到了嘴边,又犹豫了。
确实,是她忘了这一茬,甚至连自己已经怀孕也是后知后觉才发现。
看到时暖嗫嚅的模样,于惠的语调缓和了一些,“你如果想做流产的话,还要对身体做个检查,然后跟我预约一下手术时间。但是最近科室比较忙,手术可能要安排在下个月,你看怎么样?”
时暖忙点点头:“好的好的,等我做完检查以后再跟您预约时间。”
于惠埋头在病历单上写了几行字,然后交给时暖,让她拿着单子去做检查。
虽然和医生只有短暂的会晤,但时暖心里对这个医生却升起莫名的好感。
做完检查,时暖低头给于惠打电话预约时间,在走廊里侧身给迎面而来的行人让路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对方就是时嘉年的贴身看护——贾依伦。
贾依伦这段时间月经不调,所以想去妇科开两副药,当她偶遇时暖的时候,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取药的时候,她随口向护士打听起来。
“刚才过去的那个全副武装的女人,是来做什么?”
护士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笑着道:“嗨,来我们科室的,除了看妇科医生,就是看产科医生呗!”
贾依伦凑近了,一口一口“姐”,喊的贼甜。
“姐,你给我仔细说说,她到底是来干啥的?”
那护士机警地看了她一眼:“咱们医院有规定,不许泄露病人隐私,我不能跟你说那么多。”
“姐,咱俩有什么见外的,我就是好奇,指定不往外乱传说,真的!”
贾依伦信誓旦旦地开口,那护士狐疑地看了她一点,有些犹豫:“你真不会往外传?”
“姐,咱们认识那么久了,您还信不过我吗?”
护士动摇了,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人是来做检查的,好像是怀孕了……不过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找于医生会诊的,你要是想知道更多,还是去问于医生吧。”
贾依伦伸出手肘,亲昵地推了推那护士,笑嘻嘻地开口道:“我可不敢去问于医生,太严肃了!对了姐,我的药开好了吗?”
护士将开好的药往贾依伦怀里一揣,娇嗔着冲她递过去一个心领神会的眼神:“你有朋友在国外吗?我看上个包,挺喜欢的。”
贾依伦连忙点头:“姐,您看上哪个包了?我送您!”
抱着药往回走的时候,贾依伦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这护士就是故意来找机会让自己给她送礼。不过也好,既然时暖怀孕了,自己以后免不了还要从她这里打探消息。
……
“你确定?”
男人的声音响起,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可思议,又隐隐透露出兴奋。
“我从护士那里套的话,应该不会有错。”
贾依伦信誓旦旦的开口道。
“好,这件事你办的不错。”
时嘉年咧起嘴角,浅然一笑。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在他头顶落下一片金色的暖光,贾依伦站在他身后半米的地方,静静地看着他露出微笑的模样,嘴角也不由得向上弯了弯。
自打她认识时嘉年的那天开始,她便沉醉于他嘴角的梨涡,只要看他脸上露出微笑,哪怕要她付出一切,也甘之如饴。
从医院检查出来以后,时暖顺手给穆诏打了个电话。
“喂?”
穆诏那边的声音听起来很忙碌,好像是在忙什么事情,听到时暖这边迟迟没有回音,一只手顿了顿,让文森特先暂停汇报,紧接着直起身子。
“怎么不说话?出什么事了吗?”
穆诏的声音很轻,却又十分清晰。
时暖吸了吸鼻子,说:“没事,我上午可能要晚会才能去公司,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等我回去再处理吧。”
其实她打这通电话,并不是为了告诉他检查结果,而是单纯地想听听他的声音。
在这种时刻,也只有穆诏的声音,能在此刻这种沧然无措的时刻,给自己一点点安慰。
“好,我等你回来。”
电话那端的穆诏咧开嘴倏忽一笑,一旁的文森特有些惊讶地看了他一眼,轻轻动了动嘴角,似乎有话想问。
但犹豫了一下,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有话就说,你跟我之间,有必要吞吞吐吐的吗?”
挂断电话的穆诏看了他一眼,语气淡然,只是轻轻动了动眉,便有一股摄人心魄的威严。
文森特忍不住抬起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他:“穆诏,你该不会真的对时暖动心了吧?她可是时端的女儿,你千万不能忘记自己的目的。”
“我的事,我心里有数。”
穆诏抿了抿唇,眸光深沉,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
“穆诏,这件事你已经苦心谋划了十数年,绝不能轻易动摇啊!当年如果不是——”
“我说过,我的事,我自己决定!”
文森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穆诏冷冷打断了,文森特咬了咬牙,似乎还想强辩几句,但当他看到穆诏那张冷峻的侧颜后,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前段时间,我一直要你隐藏在暗处帮我做事,近期才找理由把你安排进公司。我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在计划之中。你放心,我绝不会因为一时冲动,搅乱整个棋局。”
穆诏这番话,是为了安慰文森特,也是为了说服自己。
两人沉默相对着站在诺大的办公室里,相顾无言,流年岁月间的往事剪影,在这一刻尽数浮上心头。
穆诏微眯起眼睛,望向窗外,站在时氏集团的大厦内向外望去,仿佛能穿过岁月,看到十几年前的那一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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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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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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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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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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