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绥安寺,便被净如大师绊住了脚步。
净如大师认真地看了看纪辞的面容,“小丫头,今日过来绥安寺,是特意来看老衲的?”
纪辞总不能实话实说,她特意跑来绥安寺,就是来抓暗探的。
毕竟,这只是她的一个猜测而已。
“我和半溪过来上香,为她腹中的孩儿祈福。”
净如大师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小丫头面相喜意盈人,若老衲没猜错,必是好事将近。”
“我与陶融的婚事,已是人尽皆知,净如大师这可不像是算出来的。”
“只可惜,这喜意中带着一团黑气。”净如大师捻了捻佛珠,“自古佳人多命薄,闭门春尽杨花落。喜事虽好,却也需提防,喜事变丧事。”
半溪面色微变,“公主,不必听他胡言乱语。”
净如大师能一语道破,她是异世之人,他的本事,纪辞自然是知道的。
他说的话,半溪不愿当真,纪辞可不敢轻忽大意。
“大师,可有破灾之法?”
“早日放下执念,方能早日解脱。一切,自将重回正轨。”
净如大师留下一抹意味深长地笑容,捻着佛珠,飘然而去。
半溪扶住纪辞的肩膀,“公主,这些事,信则有,不信则无。眼下,正事要紧。”
纪辞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好,我们去后山!”
纪辞去到云岁丰所说的地点,环顾四周,空无一人。
地上到处是打斗的痕迹,空气中还弥散着刺鼻的血腥味。
纪辞忽的发现,草丛中有一件非常熟悉的物件。
捡起来细细一看,眸光颤了颤,“这是我送给陶融的同心结剑穗,上面沾了不少血,陶融该不会……”
“公主,这血是乌紫色的,是剧毒紫络。中此毒者,全身溃烂,必死无疑。”
于遇气喘吁吁地赶过来,看到纪辞和半溪时,眼底满是诧异,“你们怎么过来了?”
纪辞举着手中染血的剑穗,笑得很是勉强,“陶融应该没来过吧。”
“刚刚,我们被西陶的暗探缠住,命悬一线之时,幸而陶大人突然赶到。陶大人让我将云岁丰先转移到安全地方,再过来帮他。可我回来之时,只看到了你们。”
纪辞突然想到,净如大师说的‘喜事变丧事’,脑袋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嗡的声音。
纪辞死死地攥着同心结剑穗,扶着一旁枯死的古木,才勉强站稳。
“公主,你没事吧?”
过了许久,纪辞才勉强缓过气来,艰难地迈着发软的步伐,朝着寺庙走去,“我要见净如大师!”
纪辞来到寺庙,只得到净如大师外出云游的消息。
雷声轰轰,似乎将天劈开一道裂缝,一阵阵苦雨从天河倾泻而下。
很快,纪辞便被这深秋的苦雨淋湿全身。
半溪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把油纸伞,给纪辞撑着挡住风雨,
纪辞痴呆的双眼,突然恢复了神智,“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京城找不到,就去附近的州郡找!总之,我一定要见到他的人!”
纪辞派出了府上所有人,进行地毯式的搜寻,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就连隐姓埋名多年的江洋大盗,都被纪辞搜捕归案,就是没有陶融的任何线索。
辞陌衍也派出了太子府的人,同样是一无所获。
到了第七天,于遇抬着一具看不出人形的尸首回来。
“公主,我们找到陶大人了。虽然,已经分辨不出面容,但从这具尸首的身形、骨骼,还有身上的水墨长衫,都能确定,这却是陶大人无疑。最能证实这具尸首身份的,便是他手上握的这把藏锋剑。”
纪辞脸色惨白,看也没看那具发臭腐烂的尸体,“他不是陶融!抬出去,扔了!”
半溪捂着鼻子,掀开上面的白布,仔细地检验,“这具尸首,生前有过激烈打斗,身上有不少刀伤。最重要的是,他的死因是中紫络之毒。”xǐυmь.℃òm
“根据种种猜测,这确是陶大人的尸首无疑。逝者已矣,即便公主再不相信,也只能节哀顺变。”
纪辞加重了语气,“我说他不是就不是!谁再说他是,我便将他赶出公主府!”
于遇叹了一口气,将尸首往公主府外抬,“那我将陶大人的尸首送去契王府。陶大人被曝尸多日,也该早些设下灵堂,入土为安。唉,陶大人出了事,萧问渠也不见了人影。从此以后,这大辞再没有西陶人了。”
正厅外,云时和望着纪辞,分明眼底含泪,却兀自坚强,不禁摇了摇头,对半溪招了招手。
“半溪,陶兄的丧事,便交给我们处理。这几日,你好好陪陪她,以防她……想不开。”
“嗯,我知道了。”
陶融的丧事,辞帝特意命户部拨了银两下来。
陶融的牌位,也是辞帝亲手描的字。
人死如灯灭,朝中的官员,无论与陶融私交如何,都去了契王府上香送行。
一时间,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除了纪辞,谁都去过契王府奔丧。
辞陌衍手臂上绑了一条白绸,“辞妹妹,陶兄英年早逝,你一时无法接受,也能理解。”
“不过,明日便是停灵的最后一日。辞妹妹与陶兄有婚约在身,于情于理,也该去给他送送行。陶兄这一路上,也能走得安心些。”
纪辞的眼窝深陷,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艰难地吞咽下口中的苦涩,才依稀能听到,嘶哑低沉的嗓音,“我不相信,他会这么一走了之!”
“辞妹妹,你心里不舒服,想哭就哭出来吧。等陶兄下葬后,日子还得继续往下过。公主府,还需要你撑着,你千万别泄气。”
“我知道,我不会想不开,你们别担心。天色不早了,我要歇息了。”
纪辞轻轻地笑着,只是,那抹笑容看起来极其脆弱、易碎。
辞陌衍接过庆公公递来的丧服,“明日,若辞妹妹还是不愿去,倒也罢了。后日,陶兄入土,辞妹妹还是去送他最后一程吧。”
“我心中有数。”
“那我回去了。”
“嗯,好。”
今晚,云岁丰身体不适,半溪没有再寸步不离地跟着纪辞。
纪辞终于找到机会,尝试与系统纪言交流。
只是,仍旧没有任何的回音。
纪辞又迅速调出虚空控制面板。
这一查看才发现,上面的终极主线任务提示,已经变得虚无扭曲。
若不是眯着眼睛细看,看到的几乎是透明的空气。
难道,陶融真的……
这个结果,是纪辞万万不能接受的。
纪辞望着那身丧服,只觉得眼睛被那颜色刺得生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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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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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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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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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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