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与萧墨云正在书房里下棋,窗边的桌上燃着暖香,凌枝带着一身寒意进了屋,瞬间便感觉被这温暖包裹。
“来了?”
萧墨云淡淡扫她一眼,凌枝今日穿的是一身素白的羽绒长裙,只在肩头绣着一枝红梅,被冷风吹过,她的脸蛋还冻得有些发红,但一双眼睛却是明明亮亮,仿佛缀满了星辰。
“耽搁你们下棋了?”
凌枝的目光扫过萧墨云和顾朝。
他们俩人都穿着居家的大长袍,发丝如墨,被一根玉簪给轻挽着,倒是透出几分世家公子的随性与风雅。
萧墨云的气度自然不用多说,凌枝是看惯了的。
但顾朝这一身打扮,倒是与他在山寨里的形象大相径庭。
顾朝其实长得也好看,飘逸俊秀,不似武将的粗犷,倒更有文人的风雅,就算额头那墨色的刺字也没影响他半分品貌,更让他透出一股超脱世外的悠远与沉稳。
怪不得就算落魄到了土匪窝里,也能让姑娘们春心萌动。
“先办正事,不然这棋都下得心浮气躁。”
萧墨云将黑色的棋子扔回了棋盒里,又挑眉看了一眼顾朝。
顾朝面色平静,仿佛萧墨云说的并不是他自己,又稳稳地落下一枚白子在棋盘中,这才转头看向凌枝,淡淡颔首,“有劳了。”
凌枝笑了笑,也没顾忌萧墨云在场,一件件地从她随身带来的匣子里,取出仪器设备和手术工具。
萧墨云对她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不感兴趣,只要能治病,他随凌枝折腾。
倒是顾朝微微蹙眉,这些东西都让他感到奇怪和陌生,再有凌枝的治疗手段也是他闻所未闻。
一个时辰以后,当凌枝处理完他的旧伤,为他上药包扎,又交待他一些注意事项后,顾朝还有点懵,因为整个治疗过程中,连痛感都可以忽略不记,他还以为会很复杂,“这就完了?”xiumb.com
“完了啊。”
凌枝点了点头,“你的筋脉断了很多根,我把它们一一对应接好,但到底能不能恢复到从前,还需要你平日里多做复健。”
顾朝沉默不言,说实在的,他有些不敢相信。
“这只手暂时别沾水,每隔三日我来给你换药,一个月后,你再开始复健。”
凌枝交待完了便要起身,也不管顾朝对她的医术是否还存疑,反正她该做的已经做了。
“凌枝。”
萧墨云唤住了正要离开的凌枝,凌枝转头不解地看他,便见萧墨云清咳一声,道:“那一日,你取了我的血……”
“喔,那事啊。”
凌枝骤然反应过来,萧墨云不提,她都差点给忘记了,她当时胡诌啥来着?
凌枝在脑子里过了过,才一本正经地道:“王爷身体无碍,也没中毒。”
萧墨云点了点头,眸光深深地看向凌枝,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却碍于顾朝在场,不由唇角一抿,挥手道:“你去吧。”
凌枝离开后,顾朝才看向萧墨云,“你喜欢她?”
萧墨云没有回答,只是低垂着目光,手指轻轻捻动着。
顾朝又继续说道:“她不适合你,你的身份地位,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一个女子成为靖王妃。”
固然,凌枝有许多优点,但仅凭这些,她依然无法与萧墨云比肩。
“顾朝,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萧墨云突然看向顾朝,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顾朝微微侧了侧目光,眸中闪过一抹黯然。
他曾经也有未婚妻,可还未到他娶亲,顾家便已经获罪,他的未婚妻,是忠义伯宋家的姑娘,可他一直到离京前都无缘得见。
想必如今宋姑娘早已经嫁人,为妻为母。
“宋姑娘没有嫁人。”
萧墨云突然开口,顾朝震惊地回眸,那握住棋盘边缘的手微微收紧,“怎么会?”
她若是还未出嫁,那如今已经二十有五。
“顾家获罪后,你们之间的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忠义伯夫人原是想把她嫁到外地去,可宋姑娘执意不肯,遂绞了头发入了家庙。”
萧墨云从前还有些钦佩宋姑娘的气节,但如今再回头细想,这样蹉跎了岁月时光,真的值得吗?
“是我害了她。”
顾朝深深垂下了头。
屋里暖香浮动,衣袍滑过眼前,萧墨云已经走出了书房,独留顾朝一人伤感缅怀。
萧墨云站在廊下,天边云卷云舒,白日里尽是一片敞亮。
楚厉的身影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他身后,恭敬地垂首道:“王爷,陛下又召您回宫,离过年也不远了。”
萧墨云负手不语,只是眸光深沉。
片刻后,他才问楚厉,“梁知府可将这些人给判了?”
楚厉沉声道:“按王爷的吩咐,判了斩立决。”
这些人参与贩卖私盐,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根本不用等秋后问斩,又有萧墨云特意给了梁知府的暗示,所以判得特别快。
而那关在牢里的李盛等人,也早被萧墨云安排用那些毒哑了的水匪来替换,当然还有魏大虎这个标志性的人物做代表,斩了这些罪大恶极之人,泯阳县的案子便算是落下帷幕。
——
凌枝到“玲珑阁”的时候,玉玲珑正和徐姑娘在那里喝茶嗑瓜子。
徐姑娘,也就是徐嫣然,自从被凌枝治好了脸以后,她就成了“玲珑阁”的常客,又有三胞胎与徐佑然的同窗关系,走动得亦发勤了。
在凌枝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她还经常跑去柳叶巷蹿门,给三胞胎提了很多的瓜果点心。
这一点凌果果可是一字不漏地向凌枝报备了,所以瞧见徐嫣然,凌枝也不免多了几分笑意。
“凌娘子,你可终于来了。”
徐嫣然看到凌枝就是一脸激动,拉着她的手好一通叽里呱啦。
玉玲珑都是半晌才插了话头进来,却免不了对凌枝一通报怨,“你这个甩手掌柜做得可舒坦,我差点以为你年前都不来了。”
“真是有事,不然也不会这样。”
凌枝深知玉玲珑的脾性,取了一瓶美白膏和去皱眼霜搁在她跟前,玉玲珑这才作罢,转而兴致很高地摆弄起了新品。
“凌娘子,我给你做了一套手帕,又一直没瞧见你,便搁在了店里。”
徐嫣然捧出了一个长条形的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四色的丝帕,白色的绣了红梅,黄色的绣了兰花,青色的绣了竹子,紫色的绣了菊花。
凌枝拿在手里一看,针脚细密,绣工精湛,每张丝帕的右下角还绣着一个小小的标识,仔细看去是并成两排的四个字:徐氏精工。
“你们家是开绣坊的吗?”
凌枝好奇地看向徐嫣然,虽然认识有一段日子,她却从未打听过徐家是做什么营生。
“是啊。”
徐嫣然一脸笑意,“咱们家做丝绸绣坊,还有成衣铺子这些都有。”
“那……你们收羊毛衫和羽绒服吗?”
凌枝眨了眨眼,她觉得又能为沈远他们打开一条财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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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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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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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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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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