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他淡淡说道:“你知道这不是绑架,因为是事实,所以你才会生气。”
是的,宋寒蝉在生气。
他一针见血,再次轻易看穿了她。
小葡萄需要父母共同的陪伴吗?
肯定需要吧,他再聪慧乖巧也只是个一岁半的孩子,什么都不懂,但他对父母的依赖显而易见,只要他们两人同时在场,他的开心不难察觉。
所以为了小葡萄,跟他去趟公司又怎样?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可她不愿意。
不愿意,又不得不去做,自从跟许清和重逢以来,她似乎一直处于这样的处境中。
不愿意留下来,因为母亲却只能留下来。
不愿意再见他,因为小葡萄却每天都在见他。
她每天都在勉强自己做不愿意做的事,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每天都在想念曾经那个洒脱任性的女孩。
可她再也回不来了。
负面情绪像迅速膨胀的气球,到了极限,随时会爆炸。
她不想继续理智下去,她想爆发,想跟他大吵一架,想跟他就此翻脸,所以这个小事就成了她满腔怒火的引线。
可她刚点燃,就被他轻飘飘的把火星掐灭。
宋寒蝉被噎了半天,怒气梗在嗓子眼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她很泄气,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你还说要追我。”
听起来十分的委屈。
许清和忍不住轻笑,黑眸如点漆,不笑的时候冷冽疏离,笑起来时,好像诸天星辰皆落在他眼里,亮的惊人:“是我的错,不应该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认错非常迅速,十分的从善如流。
宋寒蝉神色狼狈地看向车窗外。
话说出口时她就意识到不妥,但已经晚了,她心中懊恼,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早就想好要怎么面对他,或无波无澜,或冷若冰霜。
就像他以前对她那样。
可她却一次次轻易地被他挑起情绪。
因他而喜,因他而怒。
喜怒哀乐依旧随着他转,被他牵动。
不应该这样的。
这是错的。
她不能再沦陷了,不能再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毫无保留地交到任何人手里。
许清和吩咐司机:“掉头,先送宋小姐回家。”
宋寒蝉深吸一口气,整理好纷乱的情绪:“不用了,去公司吧。”
许清和看向她的眼睛,目光温和不会让人觉得冒犯,眼底深处暗藏探究,似乎在揣摩她真正的心意。
宋寒蝉不避不让,微笑着说:“你说的对,小葡萄确实需要我们共同的陪伴,但你工作很忙,我课业也很多,那就每天抽两个小时出来陪他如何?”
她整个人好像突然平和了下来,所有外泄的情绪都被她滴水不漏的收敛起来。
她甚至还条理清晰,有条不紊的针对小葡萄的陪伴问题,提出了解决方案。
那一瞬间,许清和忽然感到一阵心慌,那是一种正在失去某种很珍贵东西的感觉。
他沉默片刻,笑着说:“好,听你的。”
到达公司时,小葡萄又睡着了,许清和把他抱到自己办公室里的休息室。
黑白灰的色调,放了一张深蓝色的儿童床和很多玩具,应该是后来加进去的,跟原本的装修风格很不搭。
许清和轻声对她道:“如果累了,可以在这休息。”
“好。”
“我会尽快。”
“好。”
说完他就不管她了,去了会议室。
她随意打量着办公室摆设,这里已经完全大变样了。
这是她第二次来这,第一次的时候是好几年前,那时这儿的主人还是许清和的舅舅林轩,看了一圈,挺无聊的,她离开了办公室,在公司里随意转悠。
下午六点多了,大部分人都还没下班,忙忙碌碌做着手上的事情,偶尔有人看到她无所事事的闲逛,又是个漂亮的生面孔,会好奇地打量她几眼。
宋寒蝉逛到了天台,这里被打造的像爱丽丝梦游仙境,很多绿植和花,还有供人休息的沙发,像是公司的休闲区,但空无一人。
她走了过去,突然被一束花吸引了注意力。
花瓣有七种颜色,像是打翻了水彩盘晕染出来的,层层叠叠的色彩,美的很独特。
七色堇,传说中的花。
恍惚间,她又想起自己那条七色堇项链和……昏迷时那个盛大的梦境世界。
她忍不住伸手去摸。
几乎是刚触碰到,身后有个女声尖锐地喊道:“别乱碰!”
她手一抖,整束花都摔在了地上,花瓣掉落一地,有些可惜,她回头看,一男一女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女人看到摔了一地的花,脸都绿了。
她踩着高跟鞋,踏地的声音有些盛气凌人,盯着宋寒蝉,语气不善地斥道:“你看你做的好事,这么好看的花全给你毁了!”
女人五官生得美艳,身材高挑,穿着香家最新款的裙子搭配同系列包包,说话咄咄逼人,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千金大小姐。
宋寒蝉反唇相讥:“你不突然大喊大叫,我也不会把花给摔了。”
跟女人一同来的那个男人,本来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听到这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女人回头瞪他一眼:“你笑什么笑。”
男人慢腾腾地走过来,他长得跟女人有点像,五官深邃精致,带点邪气,有种痞坏的气质:“lisa算了吧,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几朵花而已。”
说完,对着宋寒蝉灿烂一笑。
宋寒蝉回以一笑。
她上一个见过的长得这样美貌的男人,是程彦书,但程彦书是非主流美少年,这个男人是邪气四溢的妖孽。
lisa却不想善罢甘休:“什么就几朵花,这是许清和最喜欢的花!”
男人说话的声音懒洋洋的,拉长的声线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人家许清和喜欢的是花,又不是喜欢你。”ωωω.χΙυΜЬ.Cǒm
lisa指着男人鼻子骂:“白嘉树,不会说话就闭上你的嘴。”她不再浪费时间跟他纠缠,脚尖点了点地上的花,对着宋寒蝉颐气指使道:“你,捡起来!”
人就是这样,对方越是咄咄逼人,反而越想跟她争锋相对。
谁还不是个小公主了?
宋寒蝉越过她,直接走人。
lisa懵了,有点不敢置信,反应过来后,快步追了上去,一把拽住宋寒蝉的胳膊:“你这人有没有家教?”
宋寒蝉甩开她的手,冷笑:“我的家教告诉我,遇到没家教的人就要离远点。”
“你说什么?!”lisa脸色大变,纤手一扬,想给她一巴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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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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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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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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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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