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一些木料还在顽固地冒着青烟,似乎不甘心就此湮灭。消防员抱着女孩儿的尸体踉踉跄跄地从院里走出来的时候,现场很多人都哭了。
秦光明停顿了许久,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点上了一支烟,回忆着说道:“我记得当时有个小伙子,哭得最凶。后来才知道,是那个女孩儿的同学,也是她的邻居。因为发现了尸体,我们这边也没有专业的尸检部门。但是从现场的痕迹来看,都怀疑受害人是被人杀害的。”
他弹了一下烟灰,平复着心情说道:“尤其是那个小伙子,他坚持这不是意外,一定是被人谋杀的!他这句话提醒了我,一想也是,一个刚刚参加完高考成绩也不错的女孩儿,可以排除自杀;另外,从现场的情况看,在火势蔓延之前,这女孩儿绝对能跑出火场,所以我们就暂且将尸体保护起来,报了警。”
“将尸体保护起来?”丁晴很想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
“哦,现场的条件有限,只能是放在了院外面,盖上了一块布,村里的医生帮忙照看一下。因为交通不便嘛,警察赶过来还要花点儿时间。我记得最先赶过来的,是派出所的同志。”
派出所所长付锡山带着两个人来到了现场,掀开了白布看了一下尸体。他左右看看,喊了一嗓子:“章大夫,章大夫?”
旁边一个老头儿应了一声:“在这儿呢,这儿呢。”
“什么情况?”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
“你不是医生吗?”派出所的条件有限,不可能设法医。而且辖区内出现了这么恶劣的刑事案件,付锡山正头疼呢。
章大夫苦着一张脸:“我也不是法医啊,人家消防的队长就是让我守一下。这孩子都烧成这样了,我也不敢看啊!”
付锡山叹了口气,看来只能等到市局的警察来了。如果这小姑娘真的是被谋杀的,这么大的案子肯定要移交给他们。
秦光明说到这里:“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这么多了,因为当时一直在清理现场,后来市局的同志到了,我们交代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就撤了。回来后没过几天,市局那边就传出了话,说是谋杀案。听说前后抓了不少人,但都不是凶手。”
丁晴和安琪儿采访的第二个人,便是当年带队前往现场的市公安局刑侦支队长,现任潼鹿区公安局长的曾逸云。
曾逸云,曾经荣获“全国公安优秀刑警”称号,十五年前,正是他带队前往白家庄现场的。曾逸云今年五十岁,但这位威严的局长看上去倍显苍老,他的脸被皱纹切破了,面皮挤在了一起,看上去就像是凹凸不平的核桃。
身为刑警,丁晴和安琪儿都听闻过这位老局长的大名,知道他的脸变成这样,是因为以前有一次和歹徒搏斗,脸上被砍了三刀,神经受伤了。wWW.ΧìǔΜЬ.CǒΜ
曾逸云听完她们的来意后,频频点头:“十五年了,这案子早就该破啦!说起来那一次我们到了现场,消防的老秦和我们交流了一下情况,他们先撤了。当年我们的侦破手段还很有限,法医也是刚毕业不久,当场看不出来,说要带回去尸检。”
曾逸云泡了三杯茶,分给了两位女警,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后来证实了,受害人生前被强暴。痕检和消防那边后来做了一个现场勘验报告,也证实了是人为纵火,我们就认定了杀人后纵火的犯罪事实。”
曾逸云还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只笔记本。这只本子页面已经泛黄了,轻轻打开,里面有不少的破损处,显然是翻了不知道多少遍了。他说道:“这是当年我做的一些笔迹。”
丁安二人接了过去,曾逸云说道:“当年白家庄的老老少少,不知道询问了多少人,抓了多少人。”说到这里,他踟蹰了一会儿,接着说:“就连当初你们市局请来的那位刑侦专家,我们都曾把他列为了嫌疑人。”
丁晴知道,他说的是苏仲。
曾逸云说:“村子里的每一个人都接受了询问,基本上就这些情况,希望能帮到你们。另外,这几天我会好好回忆一下,想起什么来就随时联系。”
秦光明、曾逸云,这都是当年参与到案件之中的,但是他们也不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但丁晴和安琪儿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她们接着找到了当年的法医,现在在人民医院任职。
这位法医名叫武昌盛,今年也有四十多了,他扶了一下眼镜说道:“这件事情,我印象很深刻。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辞职离开的。”
这人的目光深邃,医生这个行业又见惯了生死,可是一提起这件事情他的眼神中还是带有些许的哀伤:“那时候我刚毕业,受害人我还记得叫卢津瑶,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在学校的时候我不知道解剖了多少尸体,但是在她身上下刀的时候,整只手都是抖的。”
连日来,这样的话丁晴不知道听过多少了,她想问清楚更多的细节:“武医生,您当年是刚刚毕业参加工作的。我看了一下资料,当时条件有限,你……”丁晴的话并没有说完,但已经隐约表达出了更深一层的含义,她怀疑其中是否有失误。
武昌盛摇了摇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他说道:“也难怪你会这么想。的确,那时候的条件不比现在,我又是一个新人,当时市局法医就我一个。但是鉴定报告不会错的。”
丁晴看着他,武昌盛的眼皮垂了下去,他打开了一份儿资料:“我能提供的信息只有这么多了,回头想起什么来再和你们联系好了。”
离开了市人民医院,安琪儿忽然说了一句:“这位武医生,你怎么看?”丁晴沉吟说道:“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表面上很诚恳地回答我们的问题,但我总觉得他好像有所保留。”
安琪儿轻叹一声:“法医工作不同于其他,务求严谨。武昌盛可能真的隐瞒着什么秘密。”
深夜,人民医院慢慢驶出来了一辆马自达六,武昌盛开着车,听着收音机里舒缓的音乐,心情却是无比的压抑。都过去了十五年了,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警察还是找到了自己。
他只顾着自己的忧虑,丝毫没有注意到,后面有一辆车悄悄靠了上来。
武昌盛一路驱车回到了家里,一开门,五岁的女儿张开双臂跑了过来:“爸爸。”
妻子走过来:“怎么这么晚,又加班吗?”
武昌盛脱下了外套,抱起了女儿,对妻子应了一声:“嗯。”
“给你留饭了,我热热。”
“不用了,没什么胃口。”武昌盛抱着女儿坐在了沙发上。以往下班后,他都会和女儿玩一会儿,今天却一点儿兴致都没有。
妻子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武昌盛摇了摇头。
“你明天休息吧?这样好了,我陪你去散散心,咱们带小可去动物园好了。”
武昌盛愣了一下,沉思道:“唔……再说吧,我明天想去一个地方,你陪女儿去好了。”
妻子没有说什么。
次日一早,武昌盛下了楼,他驱车驶出小区。丁晴和安琪儿在后面紧紧跟着。但是随着道路的行进,二人觉得周遭的景物渐渐熟悉起来了——这,这不是白云镇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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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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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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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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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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