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在一旁说道:“丁警官刚刚查出来,津瑶这孩子很可能是苗凤凤买来的,这儿埋的才是真的……”他的话说了一半儿,说不下去了,这种事情说出来,有几个人相信呢?而且这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www.xiumb.com
虽然老村长的话很乱,但是苏仲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顾左臂的伤口,一双手死死地攥住铁锹,几乎快要把酒杯粗细的铁锹把掰断了。脸色从铁青,变为了没有半分血色的煞白。
丁晴扶了他一把,却被他狠狠挣开了。
苏仲突然像是上足了发条的机械,他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快速挖掘着被雨水浸湿的地面。丁晴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一度那么熟悉的苏仲,仿佛间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脸色又变得涨红,一双眼睛瞪大,牙关紧咬着,脖子上的青筋都能够看得那么清楚。
未几,苏仲手里的铁锹掉在了地上,他整个人呆立在原地,空洞的目光死死锁住了刚刚挖出来的坑洞。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家都发出了一声惊呼。土坑混杂着雨水成了泥浆,随着不断有雨水冲刷,泥浆中露出来了半个拳头大小的头骨。那雪白的颜色,与周围污浊的泥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仲再也站立不住了,要不是丁晴扶了他一把,只怕他已经坐在了地上。苏仲摇着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默默不语,转身走到了一边,背对着院落蹲下来,任由雨滴击打在他身上。
老村长内心也是五味杂陈,他一直抱有幻想,希望这件事情是假的,但偏偏就真的发生了。
丁晴拿出了手机,联系了自己的同事。
安琪儿负责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丁晴挂断电话后,走到了苏仲的身边。
苏仲就这么蹲着,他双手抱头,内心非常痛苦。丁晴替他撑着伞,什么都没说。
“她很善良。”苏仲忽然哽咽着说道,“真的很善良。小时候,他们家养了一条狗,村子里野狗多,这条狗每年都要生七八只小狗。她爸没法子,就骑着摩托车带着这些小狗出去,遇到一个村子就丢一只,能不能活下去,看小狗的造化。
“津瑶和我说过,那只母狗不会说话,但每次她爸骑上摩托带着小狗走的时候,母狗都知道要发生什么了。它不想和自己的孩子分开,就追在摩托车后面,跑啊,跑啊。可就是追不上。津瑶说,她看到过母狗流泪。
“有一年,这母狗又怀孕了,下了九只小狗。她爸又要去丢掉,津瑶最后拼死才抢过来了一只小黄狗,哭着求爸爸留下它。她爸最后同意了。没过几年,老母狗就死了,后来,这只小黄狗也长大了。津瑶给它取了个名字,叫希望。”苏仲说到这里,忍不住双肩颤抖:“可是……有一次偷狗贼来村子里,把希望给抓走了。邻居白老头儿看见了,就去追偷狗贼,却被一电叉子打倒在地。老白头儿从此就瘫痪了。白家人不干,来卢家理论了。津瑶她爸气得打了她一嘴巴,说她当初就不该留着希望。
“津瑶没有哭,她爸却哭了。津瑶对我说过,她将来会考上大学,然后找份工作,帮家里还债。”苏仲最后的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的,到最后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丁晴非常能明白他的感受,卢津瑶原来和卢家一点儿血缘关系都没有,苏仲一时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那个女孩儿已经很可怜了,将这件事情深挖出来,无疑是在苏仲的伤口上再撒一把盐。
丁晴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蹲在了他身边:“我可以帮你的。”“我不需要你帮!”苏仲的反应出乎意料的激动,他在雨中大声吼道,“我以前可以破案,我现在一样可以!谁让你帮我啦?你知不知道这件事对破案没有任何的帮助?那个女孩儿躺在了那里,就她一个人,十五年了,你不明白这种感受的!没人能明白!我是唯一可以帮她的人,你们没人能帮得了,没有人!”
丁晴怔在了原地,苏仲真的变了,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
安琪儿看不下去了站了出来:“苏仲!你太过分了,小晴为了帮你,几天几夜都没有休息好了。”
苏仲看了安琪儿一眼,然后又看看丁晴,眼神中充满了敌意:“我不要任何人的帮忙!”说罢,他转身消失在了雨幕中。
丁晴的眼圈泛红,她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努力控制着眼泪不流出来。
安琪儿要安慰她几句,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丁晴就强作笑容:“没事,我已经通知市局了。师姐,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先回去了。毕竟,接下来的工作很忙,我也没办法陪你。”安琪儿不假思索:“我会留下来帮你的。”丁晴不说话了,她低下头去,晶莹的泪珠终于忍不住了,混着雨水滑落。
市局的同事很快就赶来了,由邓毅爵亲自带队。当纪长安指示他要重新调查这件案子的时候,他就有了预感——那个消失了四年的男人回来了!
但是邓毅爵这一次,内心没有多少的波澜。四年的时间可以改变一个人吗?可能要视人而定吧。最起码他变了,邓毅爵去年结婚,组建了新的家庭。他对于丁晴也没有以前的心思了,更多的是欣赏。四年来,丁晴成长了许多,有的案子甚至她都可以独立侦办了。
得知丁晴在帮苏仲调查十五年前的案子,邓毅爵只是点了一下头,指挥着人开始现场取证。
当得知安琪儿是燕垣市刑侦支队的副支队长,邓毅爵大感意外:“久仰大名了,毕处现在还好吗?以前还学过他的侦破案例呢。”
安琪儿只是简单地做了回应。
自从纪长安下令重新调查此案后,有关于2004年710案的卷宗每一个人都看过了。得知面前这个不满周岁的婴儿骸骨才是真正的卢津瑶后,所有人都很惊讶。换言之,躺在孤坟里的那个女孩儿,她连一个真正的名字都没有。
暴雨倾盆,苏仲跪在了小树林的那座坟茔前,痛不欲生。他恨自己,更恨凶手,同样也恨不公的命运。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女孩儿偏偏要遭逢厄运?她未脱襁褓就和亲生父母分开了,这个女孩儿至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他恨苗凤凤,对待这个女孩儿那样的刻薄,可女孩儿没有半点儿怨言。
天空中声雷阵阵,仿佛是对这场人间悲剧的控诉。风势夹杂着豆大的雨点在树林中呼啸,雨水肆无忌惮地浸湿了苏仲的全身。他满身泥浆,泪水雨水一起模糊了视线,墓碑上的名字越来越不清晰了。白云镇,白家庄,这座看似祥和的小村庄从十五年前的那个夜晚开始,就注定不再平静。隐藏在背后的真凶,我不管你是谁,我都要亲手抓住你!
苏仲咬紧牙关,喘着粗气,心底只有一个信念:我要杀了你!我会亲手杀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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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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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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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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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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