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仲坐在了他多面,一双目光略带惋惜地看着他。如果不是因为犯罪,对面的这个人应该有着很好的年华及远大的前途。
黎湛清见他不说话,笑了一下:“其实你的推理还是有问题的,我不是双性恋。”
苏仲随即明白了,他的女朋友是拉拉(女同性恋者)。
黎湛清似乎是感冒了,他使劲吸了吸鼻涕,问了句:“有烟吗?”m.χIùmЬ.CǒM
苏仲在来的路上想到了这一节,买了一包香烟给他。
黎湛清拆开香烟盒,然后凑着苏仲递过来的火点着了,吸了一大口,他怔怔地冒着青烟的烟头,良久之后忽然笑了:“记得咱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吧?我还以为你也是同性恋呢,其实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后来这些事了。”
苏仲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精通心理学,可以轻易窥破一人的内心,但是他无法想象自己如果是个同性恋的话会怎么样。
黎湛清摆弄着手里的香烟盒,又吸了一口烟,徐徐说道:“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只不过父母一直不知道。一直到了去年的三月,我和他们坦白了。我爸还骂了我一顿。其实我想和他们好好谈谈的,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有代沟,根本没办法沟通。”
黎湛清说到这里,停顿了好一会儿,他又吸了一大口烟:“后来,他们二老出了意外,我以为自己自由了呢。接管了家里的公司,才真正体谅我爸了。那时候我和马来西亚那边有生意往来,有一次我喝多了,就跟他们说了很多,包括这件事。他们第二天就拒绝签合同,我损失了几百万。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了。”
“所以你就隐瞒了这个秘密?”
“嗯。”黎湛清点了点头,“为了公司,为了家里,我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找到了现在这个所谓的女朋友。其实我们生活中是互不干涉的,她玩她的,我玩我的。这个秘密我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过,就连芊芊也不知道。”
提起了黎芊芊,苏仲的心里也觉得很惋惜。黎湛清被捕入狱,只剩下了那个刁蛮的小丫头。偌大的公司该如何维继下去?她以后又该如何应对面临的人生?
黎湛清看着苏仲,忽然说了这样一番话:“你告诉我,我会死吗?”
苏仲起初不语,而后才说道:“你应该去问法院。”
黎湛清靠着椅背,头无力地低垂着,少时,他发出了阵阵抽噎的声音:“我不懂,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在为民除害,他们都该死,为什么要判我死刑呢?”
苏仲冷冷地看着他:“黎湛清,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不具备随意剥夺他人生存的权力。触犯了法律,应该接受惩罚!”
“我不服!”黎湛清突然抬头咆哮,“口口声声说法律,法律曾经照顾过我吗?我杀他们,只是想净化这座城市!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李兵,魏大民,包括吴仁杰在内,”苏仲静静地说出了这三个名字,“你对不起他们的家人。魏大民的妻子要带三个孩子生活,一个女人,她有多难你知道吗?”
“他们愿意生那么多孩子,他们愿意被拖累,我做错什么了吗?”黎湛清的眼白充满了血丝,发出了野兽的低吼声。
苏仲慢慢站起身来,留下了一句:“好自为之。”然后就起身离开了,时至今日,黎湛清都没有明白自己哪里做错了。执念之深,万劫不复。
苏仲走出了看守所,今天是大年初一,街上的爆竹声声。那天的一场大雪,覆盖了这座城市,还未化去。看上去就像是荡涤了城市的罪恶,倍显圣洁。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出了锡酒壶喝了一口,直到此时此刻,他才不为黎湛清这位朋友惋惜了。
一个人心中有着这样的执念,没什么可惋惜的了。
“苏仲……”旁边忽然响起了一记柔弱的声音,细若蚊呢。苏仲转过头去,看到了黎芊芊。几天时间不见,她也憔悴了许多,脸上没有化妆,衣服也穿得很随意,没有任何的精心打扮。
苏仲犹豫了片刻,看到黎芊芊带着一些东西,遂说道:“东西不要带太多,里面也用不上。”
黎芊芊听到他的话,双目泛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我……我想和你说说话。”苏仲点了点头。
因为外面天气太冷了,两人进了车里。上车后,黎芊芊趴在了方向盘上恸哭:“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是这样的,我没想到我哥是这样的……我不想的……”
这件事情,谁忍心责怪这个女孩儿呢?苏仲不懂得如何安慰受伤的黎芊芊,只是说了一句:“不关你的事。”
黎芊芊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地看着苏仲:“苏仲,我哥……他……他会被判死刑吗?”
这个问题苏仲也说不好,他只能说道:“我会尽量帮他的。”
“谢谢你。”
苏仲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了,他问黎芊芊,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要去澳大利亚了,我不想呆在这儿。”
“公司怎么办?”
黎芊芊一阵沉默,说道:“股权卖出去,反正我也应付不来。等我哥的事情了解了,我就走了。苏仲。”她忽然轻声唤他的名字。
苏仲看着她。
“我可以……可以抱抱你吗?”
苏仲尚未反应过来,黎芊芊就抱住了他。多少次,有多少次她在梦中幻想过这个场景,有多少次她在梦中遇到了他。如今,她终于梦想成真了,感受着这个宽实的肩膀,却没有任何的喜悦。取而代之的,只有一种伤心,那是一种将心生生撕裂的伤痛,痛彻骨髓。
苏仲不忍心推开她,他只是在内心感慨着无常。如果黎湛清没有犯罪的话,他们真的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假设。这样的动作足足维持了五分钟,黎芊芊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他。
看着他俊朗的脸,黎芊芊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你会联系我吗?”
苏仲觉得应该不会,除非是有必要,否则他很少联系别人,就连家人也是一样。
见他不语,黎芊芊已经知道了答案,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要牵住那个男人的手,但是苏仲却本能地躲开了。
“那……再见了。”
“再见。”苏仲下了车,头也不回地走远了,消失在了茫茫雪色之中。
回到了家里,没有一个人在。父母回了白云镇老家,白惜兮也回家过年去了。苏仲觉得这是难得的片刻安宁,他进入卧室,拿出了本子,记录下了长霞市黎湛清连环杀人案的始末。
一件案子,可以牵扯到多少人?犯罪嫌疑人、受害者、警方、市民……那桩桩件件罪恶的背后,是破碎的家庭与分裂的亲情友情爱情的血泪史。
写完了这一切,他合上了本子,望着窗外的雪景陷入了沉默。他对这些尤为感同身受,就像卢津瑶那样。又是一年过去了,卢津瑶案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真的是让人窝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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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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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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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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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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