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过后,苏仲才问了一句:“陈嘉恩你们认识吗?”
“嗯。”“认识。”两人轻轻点头,回答问题的声音极其轻微。
“十月二十三号晚上,他是带你们两个去了清王邸,是吗?”
“嗯。”两个女孩儿又点了点头。
“然后呢,去了清王邸发生了什么事?”苏仲忽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丁晴不解:这叫什么问题啊,难道还要把那种事说出来吗?
其中那个叫小路的人说道:“到了那里,刚进门,就冲出来了一个人挡在了车前面。然后陈总就下车和那个人争论起来了。不知道那个人说了什么,反正弄得陈总的心情变得很差,当晚还打了我们两个。”
另一个叫小扬的点点头:“是……打得我们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到现在还有呢。”说着,她指着自己大腿的内侧,上面果然还有一大块的淤青。
“陈嘉恩和那人争论的时候,你们俩都在车上?”苏仲又抛出了一个问题。
小路看看小扬,小扬说道:“我……我下车了。当时陈总喝了酒,找的代驾。我们三个都坐在了后面,陈总坐在中间,他要下车,我就先下来了,站在车外面。”wWW.ΧìǔΜЬ.CǒΜ
“那你认识我吗?”
苏仲说完这句话,小扬才慢慢抬起了头,看清楚苏仲的长相后,惊呼道:“你……你是那天晚上出现的那个人!”
苏仲点了点头,看来是没错了,当晚就是她们两个。
丁晴此时才明白苏仲的用意,他担心圆滑世故的顾智用“掉包计”,所以通过这一点来确认。
接着又是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比如陈嘉恩是否常来,比较喜欢找哪个女的,为人怎么样,和人有没有矛盾。
小路说道:“他这个人喝了酒脾气就很差,喜欢打人骂人。但是给钱很爽快,要不是看在了钱的面子上,那天晚上我们姐妹就提前走了。第二天,他给了我们俩一人一万块钱。为了……为了钱,我们也只好忍了。”
小扬说道:“来我们这儿的几个客人和陈总也认识,见面了都会打招呼,有的时候也相互进包房敬酒,反正没听说她和谁有矛盾。”
苏仲又不说话了,他眼睛出神地盯着一处角落,再次开始苦苦冥思,半晌问道:”你们独处的时候他有没有说过别的,比如他的家庭或者是他有没有包养情人之类的?“
听到这个问题,小路忽然叫了一声:“啊,我想起来了,他提过他老婆!陈总很讨厌他老婆,还说要不是因为钱,他才不会看上那样的女人呢!”
“对对对,他确实说了。”小扬也赶紧附和。
“情人呢,他有没有提过?”
两人均摇了摇头:“这个倒没有听他说过。来这种地方找乐子的,都是满口的假话,当着面说最喜欢你。其实我们都知道这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陈嘉恩来你们这儿有没有最喜欢的姑娘?”
“这个我们就不知道了,得问我们的妈妈。”
“把她叫来。”
苏仲在这里逗留的格外久,因为这是真正涉及到陈嘉恩隐私的地方,只希望可以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场所找出更多的线索吧。
两个女孩儿如得大赦一般迅速起身离开了,不多时,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敲响。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进来了。这个女人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但是身材惹火,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魅力。
她一进来就咯咯笑道:“哎哟,两位警官,实在不好意思。您看,您二位来指导工作我们还这么怠慢。”说着,她就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苏仲的身边,一只玉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
苏仲冷笑一声,不为所动。
丁晴看得生气:“哼,您太客气了。您这里的工作,我们可指导不了。苏仲!”她最后吼了一声,苏仲赶紧端坐。
他轻咳一声说道:“还没请教?”
“他们都叫我鹃姐,你叫我小鸟就行啦!”
“小鸟?”
“对啊,人家这个名字是杜鹃的鹃,可不是那个俗气的用在名字里的娟字。唐诗里也有啊,在天愿作比翼鸟!”边说,她还边做了一个妖娆的姿势,趁机倒在了苏仲的怀里。
这可怕苏仲吓了一跳,他赶紧挪地方坐到了丁晴的旁边:“好了好了,鹃姐,咱们还是抓紧时间问问题吧,免得耽误你们做生意的时间。”
鹃姐掩嘴失笑:“咯咯咯,您这位警官可真有意思,您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保证都告诉您。”
苏仲还是第一次应付这样的场面,他强作镇定,把有关的几个问题都问了一遍。
这位鹃姐的回答和前面几人都差不多:陈嘉恩好色,陈嘉恩出手大方,陈嘉恩和朋友关系相处得很好等等。
直到说起了陈嘉恩喜欢的一个姑娘,鹃姐才叹了口气:“唉,本来还真有一个的。我们这儿都管那小妹妹叫小欣。因为她长得和那个香港的明星……叫……叫什么来着,哦对,李嘉欣!和李嘉欣很像。陈总可喜欢她了,只要来长霞市,肯定来我们这儿找她。”
说了这么多,鹃姐也口渴了。她站起来,走到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冰镇的啤酒,打开后,还向苏丁二人谦让了一番。两人都摇了摇手,鹃姐这才自斟自饮,一口气就喝了一杯,说道:“那时候,他还找我商量呢,说给我们一笔钱,让小欣跟他。我明白啊,这就跟古代的赎身似的。”
“你怎么说的?”
“我当然不干啦。小欣那时候可太红了,来我们这儿的客人,十个人里头有八个人是冲她来的。但你们可别误会啊。我这人是贪财,但我也知道,陈总这人不靠谱。他喝醉了就打人啊!小欣从十六岁的时候就跟我了,后来才入了这一行。我也算是她的姐姐了,我不能看着孩子跳进火坑里呀!”
说这番话的时候,鹃姐情真意切,眼睛中居然有泪光在闪烁。
丁晴却不大相信这套说辞:“你还有这好心?”
鹃姐苦笑一声:“我知道,你们都是公务员,是警察。看不起我们这些捞偏门的,就因为我当初走错了一步,想回头都难了。我不忍心看着小欣以后变成我这样,反正都是陪那些臭男人,干脆就给她找一个靠谱的。那时候我还真找到了一个,他也挺喜欢小欣的,也能给她一个未来。不说明媒正娶吧,但是有车有房,小欣未来也有保障啊。”
说完这些,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手里摩挲着那只透亮的水晶杯,她的双眼盯着被子发出的光华,呢喃说道:“可惜,小欣这孩子命苦,今年三月,出了车祸……人当时就不行了。拉到医院里,医生说救不活了……”最后这一句话,她哽咽了。泪珠从眼眶滑落,滴在了被子里。
苏仲刚知道,她不是在演戏。每天戴着假笑的面具,这些人只有在说到自己真正痛处的时候,才会有眼泪流出来。
“那么陈嘉恩,他知道这件事有什么反应?”
“他?”鹃姐冷笑一声,“还是以前那样,操他妈的,当初没答应他真是对的。”
这个习惯了风月场所笑脸相迎的女人,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人敞开心扉,尽管对方是警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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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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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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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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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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