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丁耀功拿起了手边的茶杯,吹了吹,吸溜溜地喝了一口。
“举手不悔!”老隋不放心还说了一句。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放心,儿子才悔棋呢!”丁耀功的语气十分笃定。
老隋微微一笑,突然拿起自己的炮,打掉了对方的象。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丁耀功差点儿把嘴里的热茶喷出来。自己已然落于下风了,这要是士象再被破了,那这盘棋就输定了。他连忙放下茶杯,从老战友手里头抠棋子:“不行不行,我刚才没注意,你他娘的这是偷袭!”
老隋当然不答应了:“嘿,老丁,下棋就得攻其不备。你刚才可说了,儿子才悔棋呢!”
“没有,没有。”丁耀功矢口否认,“我没说过!”
老隋死死地握住了这枚棋子:“儿子,你敢耍赖!”
“给我,不然我可揍你啦!”琇書蛧
“你试试看啊!老东西,我可不怕你!”老隋也不谦让,两人针尖对麦芒。刚才还好好的,这一会儿就要翻脸了。
“爸,你这是干什么?”不知何时,丁晴忽然出现了,她走上前去拉开了父亲。
丁耀功还兀自不服气:“老隋,我告诉你,今天这盘棋不分胜负,改天咱们俩再下一盘!”
老隋一听,都傻眼了:“什么不分胜负,明明是我赢了!”
“你哪儿赢了?我老头儿还在这儿呢,你看!”丁耀功拿着将在手里晃着,“你看看,你都没将住我,你怎么就赢了?我给你个台阶下,你这老东西还不知好歹。”
丁晴知道父亲的脾气,她急忙说道:“爸,你跟隋伯伯下棋就下棋,别吵架啊!”她又急忙向老隋道歉:“隋伯伯,对不起啊,我爸这人你知道的。”
其实老隋也不是真的生气,他和丁耀功同年入伍,几十年的交情了,比亲兄弟还亲。红过脸也不要紧,哈哈一笑就过去了。他见丁晴代父道歉,当即对丁耀功说道:“看看,几十岁的人了,还不如你女儿懂事!”
丁耀功把棋子一扔:“不跟你玩啦,我回去了。”他和丁晴走出了门外,忽然又探出脑袋来,笑嘻嘻地对老隋说道:“看我明天杀你个片甲不留!”
老隋呵呵笑道:“行啊,我等着你!”
父女二人在疗养院里走着,丁耀功还在忿忿不平:“刚才我明明能赢的,早知道不跳马了,我要是先飞象,他肯定没招。”他两只手拍了个巴掌:“唉,大意了,真是大意了。”
其实他说的这些话,丁晴都没有听进去。她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忽然站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一个身影孤单的老人。
“怎么不走了?”丁耀功很纳闷,顺着女儿的目光看过去,这才明白了,“唉,也不知道老苏怎么办,听说他好不容易被接回了家里,又被儿子赶出来了。”
那位老人正是苏景铭。但丁耀功不知道的是,他口中所讲的这件事,自己女儿是亲身经历,且参与其中的。
之前,丁晴并不理解苏仲粗暴的行为。而现在,她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她甚至觉得苏景铭有今天,也是一种报应,是罪有应得。
“走吧。”丁晴对父亲说了一声,两人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没想到,苏景铭看到了她,快步走了过来:“丁警官,丁警官。”他知道丁晴的职业,看来是丁耀功在闲聊的时候告诉他的。
“什么事?”丁晴一改以往的态度,冷冰冰地说道。她心里已经开始厌恶这位老人了。丁晴在内心打定了主意,如果他恳求自己去劝劝苏仲,她绝不会去。苏景铭这样的人,不值得自己帮,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苏景铭犹豫了许久,说道:“丁警官,我知道你是警察。我昨天也请院长帮我查了一下,说我们国家的法律规定,不赡养老人是犯了……什么遗弃罪,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对吗?”
丁晴皱起了眉头:“你要控告苏仲?”她没想到苏景铭竟然会想到这些,如果他真的以这一条控告苏仲的话,恐怕法院会判处苏景铭胜诉,苏仲到时候会有很大的麻烦。
不料,苏景铭使劲挥了挥手:“不不不,你别误会。我有今天是我自找的,我希望你不要把我和他的事情告诉别人,那样的话苏仲真的就麻烦了。我……我可以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真的,登报什么的都行,只希望你们不要抓他。”
丁晴怔住了,她看着面前这个可怜兮兮的老人,怎么都无法把他与十余年前那个抛弃妻子的恶人形象联合起来。
丁耀功不知道内中的详情,说道:“诶,这也是个办法啊。咱们不动真格儿的,吓吓苏仲也行啊!”
不想,苏景铭说道:“不不不,绝对不行。我……我不想苏仲有任何的麻烦。丁警官,我求求你了,真的,我求求你了。”说着,他竟然跪在了地上。大厅里人来人往,看到这一幕,无不侧目。
丁晴也慌了:“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丁耀功也赶紧上前搀扶起了他:“老苏啊,我知道你委屈。可儿子不理你,又有什么办法呢?我看还是……”
“爸,你就别跟着添乱了。”丁晴想了一下,对他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她搀着丁耀功去了别处。
丁耀功看着他们走远,心中不解:嘿,我怎么就成了添乱了?
丁晴带着苏景铭来到了后面花园的凉亭里,此时正值盛夏,这里的人并不多。苏景铭坐在了那里长吁短叹。丁晴也毫不隐瞒,她站在一边,说出了事情的过往,最后还不忘加上一句:“这是苏仲的母亲说的,是实情吗?”
苏景铭重重点了两下头,满脸写满了悔恨。
“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还想着和苏仲和解呢?当初你做得那么绝情,苏仲那种性格的人怎么可能原谅你?”
苏景铭抬起头来看着她:“我知道……可说到底我也是他爸呀。我没有想过让他们母子原谅我,我知道我做的事情死十次都不够。可我……唉……”
一声长叹后,苏景铭缓缓说出了往事:当年,他生意越做越大,应酬也渐渐多了起来。认识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渐渐的,苏景铭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在九十年代,他曾经一晚上就输了二十多万。除此之外,他也认识了一个叫付熙媚的女人,一来二往,发展成了情人关系。
“我当时确实是鬼迷心窍,我在市里买了房子,想和付熙媚过一辈子。再加上那时候继娟知道了这些事,还有就是……我的资金链断了,我知道,我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你选择和那个女人过日子,抛弃了他们母子。”丁晴极力压制着心头的怒火,大声质问。
“是……可……可后来我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个付熙媚,和我赌桌上的一个朋友勾搭在一起了,她想办法骗光了我所有的钱……我……我房子也没了,车也没了。我一夜之间就成穷光蛋,什么都没有了。”
“你什么都没有,就应该离他们远一点儿。你已经伤害了他们母子一次了,难道还要伤害他们第二次吗?”
苏景铭嚎啕:“我……我罪有应得,我不要脸,我不是人!”他一边说,一边使劲抽着自己的嘴巴。
“好啦!”丁晴喝了一声。
苏景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着赎罪。”三年前,疗养院这里着了一场大火,我冲进火场里救人。我想的是,能救出来最好,救不出来,我死了也甘心了。”说完这话,他撩起了背部的衣服,扭过神来给丁晴看。
只见他干枯的背部上,有一大片恐怖的伤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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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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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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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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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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