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家官司已了,却莫名其妙又被传唤,再加上方才听闻萧琴娘自杀身亡,这一切都昭示着事情可能再次有了变数。
“陛下可有说是因何事让我们入宫?”
杜苍庚与杜若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地凑到內侍跟前,不动声色地塞过去一个金锭。內侍笑得眉眼挤到一处,却没敢收,只苦笑着摇头:“这个嘛……陛下没说。不过,陛下还传了太子一道入宫,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各位大人商量吧。”
“太子?”
想到方才洛安昭所言,杜苍庚忽而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他偷偷瞧了杜若一眼,但见对方亦意味深长地瞧着自己,面色凝重,像是也品察出了其中的玄机。
二人无计可施,虽有万般疑窦在胸,却也只能随內侍一道出了门。只是他们不知道,几乎就在同时,中孚宫内早已暗潮汹涌。
自从被安歌踢破府门,赵元祐只觉天地即将崩裂。乍闻安歌来意,他几乎暴跳如雷,一口一个被人诬陷,然而安歌有圣谕在手,并不惧他撒泼耍赖,挥手示意两名禁军齐齐上前,直接便将人给制地动弹不得。
紧要关头,还是越王妃出面周旋,才将这闹剧给阻了下来。
“蓁蓁,你可别听人胡说!那刁妇曾经被我赶出府,一直心怀怨恨,所以才含血喷人陷害我!”
越王妃一双秀眉微蹙,转首盯着安歌,声音虽不大,却透着不容小觑的威压。
“安将军,即便你是奉父皇圣谕而来,可他毕竟是亲王,陛下还没判他的罪,你就要擅自将他当做罪人羁押了吗?”
安歌不是傻子,立刻听出这话中的分量,即便他再看不上赵元祐的品性,也明白此刻自己的举动不能过于简单粗暴,便顺势朝越王妃抱拳请罪道:“王妃提醒得是,臣自然不敢越俎代庖替陛下定夺,更不敢冲撞越王殿下,只因殿下方才情绪过于激动,臣是怕他一怒之下伤到自己,这才命人将他护住。”Χiυmъ.cοΜ
说着,他轻轻挥手,那两名禁军随即退到了身后。
“恐怕也只有安将军有这个胆量颠倒黑白,将挟制说成保护了。”越王妃不咸不淡地撂下一句,不待安歌有所反应,径直转回身,伸手替赵元祐抚平被扯皱的衣襟,“殿下是亲王,什么时候都不能丢了亲王的尊严。不就是父皇问话吗?去就是了,好好和父皇解释清楚,他会做出正确决断的。你们是亲父子,亲父子说话,不比外人亲密许多?别想那么多,别哭哭啼啼的,父皇不喜欢,会惹他老人家不高兴。”
轻轻软软几句话,恍如一股清泉,浇灭了赵元祐心里七上八下的火。他使劲抽了抽鼻子,默默瞧着越王妃的脸,忽而深吸一口大气,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王妃说得对!本王不能丢了自己的脸!不能丢了父皇的脸!”
说罢,他猛一挑眉,高昂着下颌冲安歌喊道:“走吧!带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入了宫门,进入天波门的时候,赵元祐第一次意识到这宫墙竟然如此之高。巍峨厚重,仿佛一道结界,将宫内宫外彻底断隔干净。
好容易打起的精神,被这突兀的宫墙再一次击碎。他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打颤,踉踉跄跄走了几步,险些跌坐在地。
“殿下这是怎么了?”安歌一把将人扶住,但见他脸色煞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滴滴答答滚落下来,“这天也不热啊,殿下要不要歇息一下?”
“歇什么歇?你别想坑我!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到时候父皇嫌我晚了,我又要罪加一等!”
赵元祐一把将他甩开,拽着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又挺着腰身正了正腰间的革带,这才端着身姿往里去了。
不过,自欺欺人的把戏撑不了太久,才进得中孚宫的大门,赵元祐只觉脚下绵软无力,一脚深、一脚浅,跌跌撞撞根本把持不住重心。
他的心毫无预兆地猛烈跳动起来,几乎就要窜出嗓子眼,越是紧张,呼吸越是急促,脚下的步子就越不稳。然而这一次,安歌没有再施以援手,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直到他不出意外地噗通一声,跪趴在了地上。
赵元祐使劲撑了几下,勉强直起身子,却仍是跪坐在地,半天没能站起身。折腾了几下,他气急败坏,又见安歌根本没有伸手解围的打算,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耳朵眼都要冒出火来。
“安歌!”赵元祐大喝一声,方一出声,就意识到此处不是大发官威的地方,赶紧压低了嗓门,使劲瞪了一眼,“就知道看笑话,不知道伸手扶本王起身?!”
“臣哪敢看您的笑话。”安歌忍着好笑,俯身将他扶起来,又装模作样替他拍了拍敝膝上的灰尘,“臣不过是担心又被殿下当做不安好心的黄鼠狼了。”
“哼,巧舌如簧!”赵元祐像是憋足了气,一掌将他推开,梗着脖子上了御阶。走了几步,见安歌并未及时跟上,他又泄了气一般顿了步子。待人赶上来,他磨磨唧唧踱了几步,而后又别别扭扭凑到安歌身侧,低声问道:“父皇心情如何?动没动怒?骂没骂人?”
“这……您哪轮得着问臣呢?臣是外人,自然不比您和陛下亲近,并不知陛下心情如何。”
听出他这还是记着越王妃那几句话的仇,赵元祐嘿嘿笑了一声,变脸如翻书。
“本王是父皇的儿子不假,可你是父皇的近臣。论亲近,本王还得逊你几分,你就别卖关子了,给我透个风,我这心里也好有个底。”
见他如秋后蚂蚱一般,安歌也懒得和他较劲,便朝大殿正门努了努嘴:“臣离开的时候,陛下没生气,可臣的脚刚一迈出门槛,就听见里面什么东西碎了……想是陛下摔的吧。至于骂人呢……陛下应该是骂了,但骂的不是臣,臣就不清楚了。”
赵元祐伸着脖子听了一溜够,隐隐约约察觉到他是在揶揄自己,眨眼间又拉下了脸,恨恨唾了一口:“油嘴滑舌,什么东西?!”
安歌不想与他争执什么,微微俯着身子伸手一引:“时候不早,殿下,别让陛下久等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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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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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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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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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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