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杜霜霜睁大了眼睛,仿佛方才听到的每一个字都像恶劣的玩笑,“萧琴娘喜欢三哥?那她干嘛嫁给二哥?这事儿三哥是怎么知道的?那二哥知不知道?”
听着这连珠炮似的追问,洛安昭面上越发难堪:“你也知道,你二哥虽天生体弱,却是个狂放不羁的潇洒人物,有事没事总喜欢往繁云楼跑,苍庚担心他,每每都会陪着他一起去,好守着他,让他不要每回都喝得烂醉如泥。萧琴娘就是在那个时候结识了苍庚,并大胆向他表达过爱慕之情。这些都是萧琴娘背着苍术做的,你二哥并不知情。”
话说一半,洛安昭忽而想到一处,忙又看着柳无瑕,认真解释道:“苍庚说,那时他与你早就两情相悦,当下便拒绝了萧琴娘的示好。苍庚他从没对你三心二意过,这一点你得信他。”
“我……信。”柳无瑕木然地张开嘴,短短两个字说得支离破碎。往日与萧琴娘来往的点滴记忆一拥而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愈思之愈心惊胆战。
猛然间,柳无瑕忆起萧琴娘曾和她提过自己和杜苍术初见时的情景。
“第一眼见到苍术时,我便忍不住感叹,这世间竟还有如此俊雅倜傥之人。他像一株清新的兰草,浸润着山涧轻灵的雾气,卓尔不似凡人。可他偏又随和风趣,与堕于红尘泥淖的俗人们相谈甚欢,没有一丝隔阂。他如星辰,我便是尘埃。我倾慕他,却不敢告诉他,唯恐自己会玷污那耀眼的星光。”——那时,萧琴娘如是说。
初闻此言,柳无瑕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只是莫名觉得萧琴娘口中盛赞之人有些熟悉。事实上,柳无瑕见过杜苍术,也知道苍术、苍庚兄弟二人在面容上颇为相似,所以,在那个时候,柳无瑕只是把这种熟悉归结于兄弟二人的相像上,却根本没想过,萧琴娘所描述的那个人,从头至尾就只是杜苍庚罢了。
那样毫不掩饰、热情奔放的欣赏与爱慕,当着柳无瑕的面,以如此隐秘的方式宣泄而出。柳无瑕无法想象,彼时彼刻,萧琴娘的心里到底是怎样一番光景。
“原来……”柳无瑕微微拧眉,经络牵扯着头皮一炸一炸地疼,“我一直不明白,苍庚为何一直对萧琴娘那般冷漠,不想谈论她、不想让我接近她,我甚至一度觉得苍庚那样做不够大度,原来……”
“原来他是有苦难言。萧琴娘从没对他死过心,就连杜苍术都成为了接近他的工具。”
听着洛安昭的唏嘘,杜霜霜左思右想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照你这么说,二哥执意要迎娶萧琴娘的时候,三哥为什么不反对?开诚布公地说清楚,难道不好吗?”
想到当日杜苍庚在自己面前左右为难的模样,洛安昭忍不住摇头:“你让苍庚怎么开口?怎么反对?你二哥有多喜欢萧琴娘,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素来身子虚弱,好几次差点撒手人寰,所以你们家里人处处让着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尽力顺着他的心意。这样的丑事,苍庚他根本就开不了口。一旦他说了,一来苍术极有可能承受不住,二来也给你们家抹了黑。事关你二哥的性命和你们全家的名节,苍庚谁也不敢说,连杜叔都对此一无所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装聋作哑。”
说到此处,洛安昭轻轻啧了一声,像是替杜苍庚不忿:“阿碧,我知道你心里一定不好受,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盲目责备苍庚,牵扯到家人,即便他再有魄力,也只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牵扯的人和事太多,他也是没有办法。”
“嗯,我明白你的意思。”震惊稍缓,柳无瑕看上去比之前镇定了些,这一炸,倒是让她顿时清醒了不少。xǐυmь.℃òm
尽管事情的离奇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但短短几日经历如此之多,已经没有什么能令她六神无主的了。
显而易见,萧琴娘对杜苍庚必是因爱生恨——知晓了隐情之后,原本想不通的那些点也就全都被捋顺了。
“苍庚所为,其实为了保全家族名誉,我没有什么指责他的道理。只是,他不该瞒着我,难道他以为他说了实话,我会不依不饶?在他心中,我就这么不顾大局的人吗?”说能理解,其实又怎么能一丝埋怨没有?好在柳无瑕并没有为此纠缠不休,很快便说服了自己,“罢了,他有顾虑亦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恐怕也会这么做的。”
见她如此豁达,洛安昭总算安下心来:“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原本我还担心,怕你一时钻了牛角尖……”
“钻什么牛角尖?我们家的女子,是那种没眼界、没度量的人吗?”杜霜霜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在揶揄洛安昭,实则却是借此哄着柳无瑕,好让她心里受用些。
果不其然,柳无瑕明白了她的好意,心里便也没那么憋屈了。
“话说回来,知道真相以后,以前那些无法理解的事,现在也能说得通了。之前我一直奇怪,既然全家人都不喜欢萧琴娘,那么二哥离世后,她为何不离开?远走高飞,做个自由自在的人多好。如今想想,她不走,恐怕也是为了苍庚吧?”
“嗯。”洛安昭微微颔首,认同了这一说法,“她对苍庚始终怀有眷恋,而你很快又进了门,对她而言,这该是多大的刺激?”
闻听此言,杜霜霜心头一揪:“萧琴娘性子本就执拗,离群索居日久,难免越发孤僻,这样的人最容易揪着一件事不放。亲眼看着三哥迎娶你进门,明明恨得牙都要咬碎了,面上却还能和你有说有笑,扮做好姐妹的样子。我的天,我都有些怕她了。这样的人,只要心中仇恨不灭,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三嫂,我们不能再犹豫了,必须速战速决。”
“霜霜小姐说得极是!”
方才一直忧心杜苍庚,杜霜霜提心吊胆听了半天,哪里还想得起来自己和洛安昭之间那点令人害羞的事情,此时听他如此高声地肯定了自己,杜霜霜忽而回过神来,心中登时如敲起了锣鼓,羞得面红耳赤。
好在洛安昭并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继续向柳无瑕解释着自己的想法:“草蛇灰线,不管萧琴娘如何谨慎,总会留下痕迹。所谓百密一疏,她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与你往来最是密切,你好好想想,事发之前她有没有什么反常迹象,说过什么奇怪的话,或是做过什么突兀的事?只要你觉得不对劲的,通通说出来,我们一起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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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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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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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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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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